关悬镜接过母亲的话,“皇上是要爹…攻入姜都的时候,把辛云带回大周,献给他?”
“是。”凌昭点头道,“你爹感慨,帝王征战,为的是开疆辟土,做成千古一帝。咱们皇上倒好,将士们就要浴血出征,他临了却在惦记一个姜国的女人,还是…做了太子妃,已经生下姜国皇孙的女人…你爹叹道,侍君如此,倒不如弃甲归田算了。”
“爹在姜都中伏战死,那辛云…被带回来了么?”关悬镜追问。
“谁知道呢。”凌昭忆起死去的亡夫,目露惆怅,“皇上把密令授予几个人,又有谁知道?没准,辛云是被安乐侯带回来也说不定。我只知道,大军终于凯旋,皇上欢喜不已,对你爹的丧事给了国葬的规格,还赐了我们孤儿寡母无数钱银…又有什么用,繁华一场空,你爹还不是没能活着回来…”
“悬镜惹娘想起不开心的往事…悬镜错了。”关悬镜跪在凌昭脚边,沉下头道。
“傻。”凌昭抚了抚儿子的脸,“都过去这么多年,我都做了姑子,姑子哪有七情六欲?娘和你说起你爹的时候,早不难过了。”
关悬镜抬起头,“照娘说的,送来慈福庵的女人,也许就是辛云。当年血战,姜国亲贵全部战死,贵族女眷也都殉国殉夫…辛氏满门忠良,小女儿辛云又是诞下皇孙的太子妃,照理也该殉国才对,却…贪生怕死被敌国带走献给殇帝…辛云只求苟活,根本无颜讨要位份,殇帝宠幸姜国太子遗孀,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满朝文武和天下子民耻笑?辛云被殇帝藏在后宫受到宠爱,陈皇后也只能当她是个看不见的人。但,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女子,要折磨整死,也不会被人看见…”
——“辛云年老色驰,不再得皇上昔日的宠爱,陈皇后她们就…对辛云下了毒手,让她受尽恶疮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凌昭捂着心口,“如果辛云早知会有今天,当年还不如跟太子虔一起殉国算了。”
“辛云被人带走…”关悬镜倒吸冷气,“姜国亲贵早已经死绝,辛氏马场人人战死…谁会来带走辛云?带走一个早已经销声匿迹的女人,一个被世人以为也死在姜土的太子妃…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辛云还活着…还在慈福庵…”
凌昭心性简单,见儿子又陷进了难解的疑问里,心里也是有些嗔恼,不高兴道:“你是来看娘的,还是来找娘查案的?没一会儿又要回城,还不知道又会被指派去哪里查案,还不多陪娘说些贴心话?你再嘀咕个不停,就赶紧回大理寺去。”
关悬镜回过神,自责的敲了敲额头,赔笑道:“不想了不想了,天天查案,自己都快查出毛病来。是不是辛云还不好说,也许啊,是宫里哪个被皇上临幸过的婢女也说不定。再不说别的,娘想和我聊什么,就聊什么。”
凌昭健气一笑,戳了戳儿子的手肘,“娘想知道,你嘴里说个不停的栎姑娘,叫什么名字?”
关悬镜哪里料到母亲突然又提这出,俊脸刷的一下涨红,支吾道:“她…她叫…栎容…”
“伶牙俐齿怎么还结巴了?”凌昭大笑出声,“栎容?花容月貌,是为栎容…好名字,真是个挺好的名字。你长到二十岁,做娘的还没见你红过脸,这位栎容姑娘一定是个顶顶有本事的,才见几面,就让我家悬镜羞红脸。有趣,太有趣了。”
关悬镜噌的跳起身,急急道:“大理寺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娘。”
凌昭捂嘴笑着,“过几天,是不是湘南薛家就要把人送来?你之前说怕人家恼你,照娘看,你该是巴望的不得了,想赶紧见栎姑娘呢。”
关悬镜轻轻跺脚,扭头赶紧跑了出去,他的心跳的很快,快到就要跳出嗓子眼,明明也没有什么,怎么就被母亲说的好像对栎容有什么呢?
也就数面之缘,能生出什么不一样的来?再说…关悬镜狠捶脑门——各色佳人也见过许多,破了相的女子,真会上了自己的心?
关悬镜蓦然顿住脚步——从阳城回来的一路,再到刚刚和母亲说起…自己明明…就是对那个破相的栎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
他害怕栎容被强带来鹰都对自己生出恼意,他更害怕…再也见不到…鬼手女,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