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如是摇摇头,忍不住泼了他的冷水:“小师傅,恕我冒犯,佛主只是精神信仰,他不会显身,也不会救世。如今佛教徒遭受非议,无外乎是崇尚的生活方式背离了世俗伦常。你们既不能成为国家的劳动力,又不断说服其他人脱离尘世,避世远离。甚至你们的衣食都要靠化缘所得。对社会没有贡献,又不断索取,你说,国家会需要这样的人民吗?”
小沙弥愣住了,他喃喃道:“景施主,小僧还以为你也是——”
“我不是佛教徒。”景如是打断他的话,说道,“但我理解你们。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并不觉得佛教一无是处。但不可否认,现在的佛教存在着太多弊端,如果能有所改进,比如从自力更生开始,至少不会被世人所诟病。”
“景施主,并不是我们不愿意耕种粮食,而是土地里也有很多生命,耕种便会伤害到它们。”小沙弥解释道。
“可是你们化来的食物难道不是别人耕种所得?”景如是反问道,“佛教徒不愿杀生便不耕种,却让农民替你们背上杀生之过,难道这不是更不道德吗?儒家有云:君子远庖厨,所以国子监的饭菜皆由山下食肆烹制,再每日送来。自己做君子却让别人当‘小人’,这不是陷他人于不义吗?我说的这两件事殊途同归,都是沽名钓誉的行为。也理应遭受唾弃。”
小沙弥呆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
景如是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知道自己又说多了把人给吓住了,眼前这小沙弥只能算是儿童,给他讲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不吐不快罢了。她放缓了语气,微笑着继续说道:“小师傅,我并不是批评你们,相反我对佛教是很尊敬的。刚才的那些话你当我在胡说,全都忘了吧。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伤好后我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去。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的侍童说。”说完,她叫来初一吩咐了几句,然而就离开了。
然而她不知道,今日的几句无心之话,在小沙弥的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它像一粒种子,植根深入,待许多年破土发芽后,开出的智慧之花举世惊叹!
“从之,如是还真是个特别的孩子。”门外,一名男子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年纪轻轻思想却很独特,果真有你的真传。”
“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不争气。”景从之摇摇头,说道。
“你也别对他过于苛刻了。”景安之拍拍堂弟的肩膀,安慰道,“我看得出,如是将来定会有大作为的。”
景从之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今日堂兄前来,莫非是有要事相商?”
”本家传话来了,我们去书房详谈吧。”
——
国子监某处
“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吗?”一名锦袍少年低声发问道,他的眉目还算清秀,但脸却有些长了,特别是此时眸子微眯,目露凶光的样子,更显阴沉。
“少爷,都办好了。”被他问话的小厮点头哈腰,谄媚地笑道,“药粉都抹在景如是的餐具上了,只要遇水喝下去,定会让她肚痛如绞,生不如死。”
“恩。”康世仁满意地点点头,扔了一锭金子,警告道,“拿了金子就滚,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你小心你的狗命!”
“谢谢少爷,奴才一定不会吐露半个字!”小厮立即跪着去捡金子,连声保证。
康世仁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他却料想不到,花丛后方还有一个人在。
李采青弯腰将折扇捡起,说来也巧,他本是前来寻找这把题有名家字迹的花骨扇,却歪打正着听到了这一段对话,自然,他不会去给景如是通风报信,而是跑去给康惜赐报告这个“喜讯”。
孰料,当康惜赐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仅未见一丝笑容,反而立即起身,直奔景如是的寝居。
景如是端起汤碗,正欲喝第一口时,一阵旋风冲进,猛地打翻了她手中的碗。
“康惜赐,你做什么!”滚烫的汤水溅了几滴在她的手背上,景如是惊得跳了起来,待她看清来人了,顿时火大吼道。
“汤里被下了药。”康惜赐言简意赅,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你曾经帮过我,这一次我还了,自此两不相欠。”
说完,转身就走。
景如是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看着地上那一摊残余的汤汁,过了几分钟,汤水果然开始不正常地冒起了小泡,显然是里面的毒素开始起作用了,她生气地把一旁的初一叫来:“这怎么回事?”
“少爷,我也不知道啊。”初一忐忑不安地走过来,低着头,脸色惨白。
“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碰过我的饭菜?”景如是质问道。
“没有。”初一飞快地摇头,说道,“老爷吩咐我每顿饭菜都要事先用银针试毒,我是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端来的。”
“那这些餐具呢?”景如是指着地上的青瓷碎片又问。
“它们都是由我在保管。”初一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少爷你不会怀疑我吧。”
“我说了是你吗?”景如是瞪了他一眼,“一定是有人趁你不备,偷偷做了手脚。把这些汤汁收集起来,我要查出这是什么毒,还有谁给我下的毒!”
先且不论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