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眼里忽然有种奇异的颜色。静了一阵,视线就紧紧压在叶孤城的面上:“你对她,并无情意。”
叶孤城扬眉心,却背转身站在檐下,廊间内外,皆是萧寒的清风。西门吹雪冷冷道:“我说的,可是如此。”
叶孤城时并不接话,然后,他就那么背对着西门吹雪,沉沉淡声道:“她有心跟着我,其他的皆已抛得尽,便是对她并无情意,惜悯爱怜却总是有的。若与她白首能让生喜乐,又何必吝惜。”
西门吹雪沉默着,眼神却滴地幽深起来。他慢慢向前步,贴近叶孤城。
感觉到身后气势的靠近,和缓缓散过来清冽气息,叶孤城瞳孔微缩,似是意识到什么,一敛眉峰,沉下眼角,就要回过身去。
然而那人毕竟占先机,肩臂上微微紧,与梅花近似的冷冷气息就笼上来,股淡淡的暖气拂在耳际,吹开几丝鬓发。
竟然就么,被一个同为男子的人,从背后拥住。
还未舒展的眉更加拧起几分。叶孤城的声音沉下来,低低喝道:“西门吹雪!”然后转过脸,犹如海涛激涌般的目光冷然压在身后人的面上。
和自己般高大峻挺的身躯,宽削的肩背下,蕴涵着同样强劲的力量。此时,他从背后揽住子,鼻间就传入股清寒的气息。
如同流星划过夜色,照亮心头清明,吉光片羽中,掠过道道过往的痕迹。月下仗剑如同飞仙般的身影,日光中宛若坚玉的沉静睡容,雨幕里冷肃疏离的眉眼……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中迸开犹如焰火,又随着荡过的风慢慢流逝。
西门吹雪看着人转过来的脸,上面正浮现着种冷冽的威严。两人就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言语。
但是空气中却已有淡淡的气势弥散开来。叶孤城狭长的眼眯着,月色凄寒中,他眼角微抬的线条,被罩上层斜斜上扬的阴影。西门吹雪盯着他深褐色的眼瞳,额前垂落的发丝间,剑光样锐利深邃的眸子也微微和缓起来,像跃动而又沉静的火。
“叶孤城。”他低低道,然后臂上似又紧紧,“叶孤城--”
男人的眼神滞,半晌,散去周身的气势,既而淡淡道:“记得你曾说过,求证剑道,又岂能多情。”
西门吹雪幽深的眼神就那么闪下:“是。”
叶孤城深深地看着他:“既如此,眼下,莫非已然忘了。”
西门吹雪微摇头:“不,我没有忘。” 他的手略松些,但并未放开,却稍稍地垂下眼,淡淡道:“我亦说过,剑术真正毫无瑕疵,未必便是要斩断自身执念。”
叶孤城眸内冷漠的寒气缓缓退去,眼中似乎带几分无奈,嘴角扯出弧度:“你这人……”
面上松懈下来,带几分从容的倦意,回过头,望向边的疏月。良久,终于道:“西门,算了罢。”
身后人慢慢开口道:“怎么算了。”
叶孤城呼吸顿,竟是没有办法回答个问题。他忽然有些想笑,却也只在唇边扬起丝算不上笑意的线条。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则始知世间诸般苦厄。
佛法慧岸,箴语鉴明,却焉知世人参不透,看不破,红尘碌碌,不过众生。
情薄者,妄也;情深者,痴也;无情无心者,惜也。
--皆为大欢喜,大圆满也。
第81章 劫火
“近期海运通商之事便是如此,南王府边,由世子统筹安排,各项事宜交接得极是清楚。”管事立在书案旁,恭谨地道。
男人点头,然后随意地翻阅着桌上倚叠如山的文书:“他们通运的,都有哪些货物。”
管事抿抿唇,回道:“生丝,茶叶,瓷器,粮食,还有--”他低声:“还有盐。”
男人抬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冷然道:“盐?”
管事忙道:“朝廷严禁贩运私盐,属下们怎敢自作主张?早已回绝--世子倒也并未多问甚麽。”
人思忖下,眉间就有一丝了然的意思:“生丝,茶叶,瓷器,粮食--皆是利润丰厚的买项,即便如此,还要贩私盐谋利--”
他不再说下去,管事却已隐约捉摸出几分味道。南王府本已是潢贵胄,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却还般敛财,是为的什么?他猛然嗅出令人不安的气息,不由倏然抬头,看向坐在书案后的人。
男子却是脸淡漠,仿若无事地道:“前一阵子的收支叫人清下,尽快送回白云城交割。”
管事见他如此,便将方才的念头压下,只道:“是。”
男子皱皱眉,边用手揉揉额角道:“你若无事,便下去罢。”
管事听,就垂手,往外退去。方走到门口,就见名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的女子端着只漆花瓷盘,正好和他迎面遇上。管事忙道:“见过姑娘。”
孙秀青微微笑:“城主可有事?”
管事应道:“城主方才和属下议过一些事务,此时正阅着各方递来的折子。”
孙秀青头:“那先进去,也早些歇着罢。”
管事喏声,朝外去。
屋内灯烛通明,一桌的案牍卷帖,正中的槐香木书案后悬着幅大桢的山水,案角摆着一只貔貅金熏炉,内中燃着醒神的檀香。
那人在椅上坐着,见她进来,抬眼道:“你有事?”
将手中的漆盘放下,揭开盖在几只食碟上的盖碗,孙秀青摆上双银箸,道:“我让厨下做几样小吃,夜深了,你这样劳神,也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