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螭平生哪里走过这么多路,虽然这几个月在军中磨练得已经较能吃苦耐劳,到底徒步走长路也是极其吃不消的事;林凤致少年在外游学,走路倒是曾经惯了的事,但如今体质虚弱,极易疲累,行路久了便得歇上一歇。所以两人这一番路途,走得颇是辛苦,好不容易到下午才又看见一个小村落,窥查良久无兵搜捕,这才决定进去问路。林凤致的相貌太出众,殷螭到底怕这里也有人见过通缉画像,只有自己过去找村民询问。他几曾同百姓打过交道,又兼当地方言难懂,问了半晌,才勉强弄清所处之地在澄江县下面的一个村庄,再往东就是石林,曲靖则在东北方向,徒步还有好几日的路程。
于是两人折而向东北,殷螭没找到坐骑,但问到了路,倒也颇是得意,走路无聊之中,居然又忽生奇想:“我看这里百姓不甚开化,多半见了告示也读不懂,我们何不找同样的小村子晚上借宿,免得在野外受露水,你也不肯同我好——我其实早想试试在野外做是什么滋味,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偏生你又迂腐无趣。”林凤致只能怄得瞠目以对,道:“我们是逃亡,你当作踏青郊游?”
但殷螭的奇想向来比较多,过一阵又寻着新点子,非逼林凤致和自己兄弟相称:“上回去你家,我们冒充过同僚,现下连官身都不敢说出来了,不如冒充兄弟?”林凤致心道做你的兄弟可不是好事,先帝就是最大的榜样——就算你实则没有加害他,也生前身后都被你背叛得不轻!可是想到嘉平帝,便想到那个温柔的皇帝临终时在自己耳旁的殷切嘱咐,心头微微酸楚,居然一时也失去了刻薄的心情。
殷螭兀自兴致勃勃在那里研究这个兄弟相称的提议,问道:“小林,咱们是同年生,却不知道谁月份大一点,谁兄谁弟?你几月生的?”林凤致道:“二月。”殷螭啧啧道:“好大的生日——幸亏我生日更大,我是正月生的。”林凤致瞥他一眼,道:“宗室玉牒上,明明记着是六月。”
殷螭谎话被当场揭穿,倒也不脸红,笑道:“记性这么好做甚!也不过大我几个月,我可不会叫你哥。”林凤致道:“哪里敢当。”殷螭笑道:“不服气?实在不服气我就叫你一声好了,反正这些年在床上你也被我占尽便宜了,我便让你占我一点口头便宜也成。”林凤致道:“谁要这种虚便宜,无聊。”殷螭叫道:“不要虚便宜,难道你想要更实在的?这样的主意你给我少打!”
林凤致心道我几曾打什么实在主意?一时不知他言下之指,索性自顾自走路,谁知殷螭笑嘻嘻的凑过来揽住自己,说出的话却着实一听一惊:“好了,小林,我也知道你被我压了几年,心里一直不服,要不然……”他居然还思考了一下,狠下决心似的,说道:“要不然,我让你在上面一次,扯平便是——只许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