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两个护院正坐在门槛上打盹,看到陌生面孔的男子走进,起身要拦,被男子挥手甩了出去,看都没看他们,径直向前走。公子衣着并非十分华丽,但眉宇间气势自显,护院们整天看多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几分眼色还是有的,又见他模样依稀熟悉,虽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也不敢再拦,只跟在后面陪笑道:“这位公子,您看时辰还早,姑娘们还都歇着呢,您要有看上眼的,跟小的说一声,我这就替您传去……”话没说完,公子已经快步穿过长廊,进了内堂,护院还要再说,被青瞳推开,几块碎银扔过来,俏生生地喝道:“滚远点,别污了我家公子的眼!”青瞳手劲颇大,银子打得几人颇痛,他们立刻火了,拳头挥起,但在看清眼前这个垂髻小童后,又忍了下去,青瞳衣着不华贵,但双髻上坠着的明珠,还有手腕上的玉鐲都是上品,一个小随从尚且如此,他的主人就更得罪不起,为首的护院不敢造次,陪着笑退到一边,又给同伴使了个脸色,让他赶紧通报鸨母。青瞳追着主子向前跑了几步,又剎住脚,转头问护院:“陶然在哪里鬼混?”“后面的细雨亭。”护院本能答了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来找陶公子的。”青瞳目露鄙视,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家只有一位公子!”说完,袖子一甩,跑去追他的主子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护院猛地一拍额头,叫:“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位是金绣绸缎陶家的大公子陶晏!”
护院大呼小叫的同时,陶晏已经踏进了细雨亭,午后正是卧榻小憩的辰光,可是陶晏刚进来,就听到欢笑声从对面的阁楼里传来,丝竹之音甜腻缠绵,夹杂在女人的娇笑中,音色靡靡,当听到其中某个熟悉的嗓音,陶晏脸色更冷,走过去,挥手推开了门。一股浓鬱酒气随着他的闯入迎面扑来,里面厅堂很大,正对着大门的是张颇为华丽的软榻,两个女子正靠在榻上弹奏坊间俚曲,另有几人穿着褻衣在厅上嘻哈奔跑,一个玄衣男子在她们身后追逐,打闹中男子衣衫有些凌乱,脸上蒙了块细绢,再加上醉酒,脚步踩得跌跌撞撞,偶尔勉强抓住某人衣襟,但马上就被甩开了,地上堆放的酒坛不时被他撞到,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房里的人正闹得酣畅,看到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一时间歌舞声骤停,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陶晏身上,当看到又是位长相俊俏的青年公子时,眉眼间都不自觉地露出了风情,近前的一名女子放弃了跟客人的嬉笑追逐,理了理凌乱衣衫,莲步轻移来到了陶晏面前,脸上堆起笑,正要搭话,凌厉目光扫来,无形中让她心起了怯意,没敢再放肆,悄悄避开了。丝竹弹唱静了下来,蒙住眼睛的男子不知道出了何事,抬手向前面摇摇晃晃摸了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摸到, 奇道:“怎么停下了?”眾人看看站在门口脸色阴沈的公子,搞不清他的身分,都没敢说话,得不到回答,男子笑了起来,道:“喔,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小坏蛋,是不是想让爷喝罚酒,所以都故意都躲起来了?”他向前踉蹌了几步,正好撞在陶晏身上,急忙伸手抓住,嘿嘿笑道:“抓住一个,让我猜猜这个是谁,猜不中的话,不用你们说,爷自罚一杯,芊芊?小婉?还是小卿……”说着话,抓住了陶晏的衣衫前襟,手指轻轻捻了捻,疑惑道:“这料子是京城福瑞祥的做工,边角的滚针手法像是慕家苏绣,这套衣衫可不便宜啊……”越摸越觉得奇怪,他正要再往上摸,陶晏不耐地把他推开了,冷冷道:“还懂得布料质地和绣法,你还不算枉冠陶姓!”听出声音不对,男子急忙把蒙眼的布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