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眼前珠帘一响一个妇人跃上车来。苏玲珑扭转脑瓜瞧去,只见她眉目清秀流动眷眷亲情,粉面含春显露盈盈笑意,丹唇轻启欲吐串串连珠,鸾刀闪亮现出暖暖柔情。苏玲珑看她一眼便生出亲近之意只觉得似曾相识,张开口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妇人只一笑,手指轻抚腰间双刀说道:“苏姑娘还记得那日灵霄剑庄之上的青虹一闪么?”
苏玲珑恍然道:“你是吴四娘,吴……”苏玲珑看她年纪也就三十出头但又一想这吴四娘闯荡江湖也已几十载寒暑过去少说也要四十岁,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吴氏笑道:“苏姑娘被那老匹夫伤得不轻,还是安心在我家静养时日吧。姑娘放心,天下堂人多势众高手甚多,老匹夫纵使有上一百个脑袋到得这里也要砍光了。”
苏玲珑听她说得别扭,只好半笑半不笑道:“苏胜海……正是小女的家父……”
吴氏因那苏胜海当年与十刀会合谋害死顾惊鸿气愤不已,此刻只图一时嘴快骂他做老匹夫,看见苏玲珑如此说来却也惊叹苏胜海果真是程朱理学悟到了家,一肚子的天理已然放不下人欲了,当下也就不再言语只瞧定苏玲珑的那对玉簪出神。
苏玲珑看她瞧着自己娘亲的玉簪便笑道:“这是娘亲留给玲珑的……”
吴氏两眼放出别样光彩,牵住她的细手问道:“你的娘亲可是那连城庚氏么?”
苏玲珑“咦”了一声,不解道:“夫人如何知道玲珑的娘亲?”
吴氏一时愣住,苏玲珑看得心里发虚悄悄问她道:“夫人……怎么……”那吴氏一想到姬周末年天下大乱,信城吴氏、连城庚氏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不禁悲从中来,眼圈一红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一把搂住苏玲珑嚎啕道:“好闺女,可是想煞我了……”莫说苏玲珑就是车外随从猛然听见吴氏痛哭均是吓得手足无措,急忙扯开帘子往里面瞧,见到夫人与苏玲珑搂在了一块儿亲热无比,都是摸不到头脑。亏得一边的肃正房的一线天王阴阳通得阴阳乾坤,两只鼠目一开一合了半天,猛拍巴掌道:“啊呀,了不得了。这苏姑娘乃是天哭凶星下了凡间此番遇有夫人喜神属金,自然是要主忧伤和刑克的。”
众人给他一阵糊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此刻心下甚急只好信以为真,问他道:“那……那该怎么办?太爷若是知道了又要骂我们办事不好了。”
王阴阳闭住眼睛斯斯文文地说道:“若要化解就需往国师那儿请来,雕刻爜爝阵和龏鸮阵的紫冰银结印符和结印册。又因为这‘指薪修祜永绥吉劭,束带矜庄徘徊瞻眺’所以要按照二人生辰八字在结印册上添加结印:‘千与香穗结印,冰蝶结印,藏之介结印’你们牢牢记住了那紫冰银结印符和结印册缺一不可。”
众人听他嘴里好似唱儿歌一般,纷纷摇头道:“啰啰嗦嗦的,我们记不得这么许多。”
王阴阳还要再讲一阵玄学忽听得身后雷声大作,转头看时吓了好一跳,那黑风疾已然稳稳地停在自己面前,硕大的马嘴给自个儿亲个正着。楚云坐在上面笑嘻嘻地说道:“这就是了,驴唇不对马嘴嘛。”王阴阳讨个没趣甩一甩袖子走了。楚云一到,立时引得一帮丫鬟们围在四周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云儿,你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娘家的孩子……”那吴氏在车子里急急地喊着她。
楚云跟随吴氏十载也不曾听她说过什么亲戚,当下心里好奇跃上车里相见却看见吴氏搂着苏玲珑在怀里亲热个不停,不禁瞠目结舌道:“夫人……这……玲珑……咦,怎么回事?”
吴氏笑道:“云儿你有所不知,我们信城吴氏与连城庚氏乃是世代通婚,颇有些渊源。我的母亲便是庚家的二小姐呢。玲珑的母亲既是庚家的人儿可不就是我的亲人么?”说着只把她又往怀里搂了几搂好似生怕她再扑扑翅膀飞走。苏玲珑躺在吴氏怀里一动不动只把满眼的泪珠儿绕着眼眶卷着花儿也知道是挤痛的还是激动的。
楚云又是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只把帘子一放说道:“这里人多嘴杂,传将出去还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样子了……咱们还是回屋里说话吧。”说着叫上楚玉,把众人撵散了事。
几个人儿驾着马车来到吴氏的房间,那苏玲珑年纪轻轻泼辣得很,此番稍事休息便无大碍了。几个人围定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个不停,苏玲珑只得把自己的身世对几人说了一遍,听得众人唏嘘不已。正是无言之际忽听得门外一男人放声大哭道:“玲珑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他们……他们没有欺负你么?看你男人为你报仇!”
苏玲珑一听这疯言疯语便知道是石奴儿来了,“哼”地一声在床上翻个身转到一侧不再看他了。楚云气急,几步窜到门前伸手赏了他几个脑瓜崩儿,说道:“大傻蛋你乱叫唤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石奴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楚云的鼻尖儿骂道:“臭丫头片子!你别以为会揍人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吧,你一天不把玲珑还我,我就喊一天。你一年不给我就在这里叫上一年!”说着又要扯开嗓门喊。
吴氏此时也出得屋来,打量了石奴儿一番笑道:“你就是玲珑的那个傻小子吧,怎么这么巧?”石奴儿也不搭理她,两只眼睛一翻闯将进屋里。
楚云撅着小嘴问吴氏:“夫人,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