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荆有点犯怂道:“朕……知道, 可能说的有点不对,但是……”
“不是有点不对,是大错特错。”萧然大声说着,声音震耳欲聋, “皇上您是天子, 是天下万民的君父, 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余之荆想要伸手挠头,却被冕旒挡住, 他道:“可是恩禄侯毕竟是朕的舅舅啊。”
“别说是舅舅,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行!”萧然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更何况恩禄侯他犯的不是一般的罪。大荣开国高祖曾言君臣共治天下, 臣从何来?臣都是十年寒窗苦读然后科举而来,科举乃是大荣之根本, 岂容别人染指?”
卫寒一直跪着不动,见余之荆被萧然的一番话镇住,他对着余之荆使了个眼色。余之荆立刻反应过来, 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道:“是朕错了,朕会惩罚恩禄侯的。”
“皇上!”萧然又是一声大喝:“我大荣寒窗苦读的学子数以万计,他们忍受枯燥数十年如一日的苦读,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为国效力。今恩禄侯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买卖考题,使无才无德者高中,德才兼备者名落孙山,试问怎么让天下人服气?”
“这……不是要乡试重考吗?重考就是了。”
“哎!”萧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绝望。他道:“此事岂是一句重考就可以解决的?恩禄侯犯此重罪若是最后只得不痛不痒的惩戒,这让其他人这么想?他们会想反正犯了重罪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到时候百官争相效仿我大荣危矣啊。”
如此一番话说的字字恳切,乃是一位老臣发自肺腑之言。卫寒字字都听进了心里,萧然虽然为人十分迂腐,但是他确实是个一心为国的人。
余之荆坐在龙椅上道:“朕真的错了,朕不该包庇恩禄侯。”
萧然面露欣慰之色道:“皇上毕竟年轻,事情考虑不全也是有的,只要皇上肯改过就是大荣之福啊。”
余之荆眼眶红红的,他道:“不知丞相以为朕该如何处置恩禄侯?”
“皇上之前对京兆尹之子孙英的处置十分的妥当。”萧然捋着胡子道:“然此事恩禄侯乃是祸首,按照大荣律法恩禄侯当斩!”
余之荆坐在龙椅上瞬间没了表情,他原本以为把恩禄侯的爵位撤去,再将其流放就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没想到萧然竟然让他死,这让他如何向母后交代?
“这……这未免太重了吧?”余之荆道:“他毕竟是国舅,是太后的舅舅啊。”
“正因为是皇亲,才应该杀他。”萧然道:“天下人皆知皇上铁面无私连皇舅都杀,试问谁还敢知法犯法?”
数位大臣跪地高呼:“求陛下处死恩禄侯!”
其他大臣见事情已经这样,于是也纷纷高呼:“求陛下处死恩禄侯!”
余之荆坐在上面,仿佛被所有人孤立了一样。他原本觉得萧然说的对,但是当萧然率领这么多大臣一起向自己施压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很愤怒的感觉。
卫寒跪在底下心里也不好受,余之荆现在是皇上,虽然他又蠢又笨也不喜欢玩弄权术,但他还是皇帝。自古以来君权和相权之间从来都是这样,不是皇权压倒了相权,就是相权压制了皇权。
所以中国古代的王朝,相权一代比一代弱,到了明清更是废除了丞相一职。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皇帝将权利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
因为在这样的时代国不是大家的,国是一个人的,天下所有都属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皇上可以听从臣子的建议,但永远无法忍受臣子的指挥。所以余之荆心里才会那么愤怒,因为萧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自己这个皇帝下不来台。
余之荆强忍住心里的怒气,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萧然在底下浑浊老眼里闪过一丝狠色。他大喊一声:“皇上若是不处死恩禄侯,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皇极殿上!”
“丞相!”
萧然站起来义无反顾的朝着一边的柱子冲了过去。
“砰!”
余之荆霍然转身,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卫寒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抱着萧然大喊:“叫御医,快叫御医!”
余之荆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要逼朕?为什么要逼朕……”
卫寒背着萧然冲去了太医院,后面跟着一群文武大臣。余之荆失魂落魄的去了后宫,张太后一早就听说事情有变,她心里着急一直等到余之荆回来才问东问西。
“皇上事情怎么样了?”张太后有些焦急道:“哀家听说事情泄露了,你舅舅不会有事吧?”
余之荆脸上还有泪痕,他不知道怎么跟张太后说,就这样沉默的站着。
“你说话呀!”张太后生气的道:“你不会真打算把你舅舅怎么样吧?他可是你亲舅舅啊,母后就这么一个弟弟了。”
“母后。”余之荆红着眼睛道:“在你心里是张家人重要,还是我这个儿子重要?”
张太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大声的说过,她一时有些呆愣道:“你……怎么了?”
“恩禄侯他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满朝文武都要杀他,丞相为了要我下旨处死他甚至在皇极殿撞柱自杀。”
“母后。”余之荆看着张太后道:“难道你为了一个恩禄侯,就要儿子弃这江山不顾了吗?”
“我……”
张太后看着转身就走的余之荆,心里乱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