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是非对错,从来都是以阴差阳错的方式出现,层见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证明,以算命去推测人的一生,这事本质上便是错的,这世间,从来都是,我命由我。
“新仇便是你害我爱徒冒险去苍狼山救步凌月,若是他死了,穷我一生,我也要毁了这江湖正道。我手上的命债只多不少,也不欠杀满一个江湖。”
道理讲完了,层见又回复到从前的样子,话带三分讥讽,笑带五分冷然。
这新仇的理由,实在好笑。不等鹤发道士反应过来,层见运起轻功,脚步快得只剩下无数重影,他闪到了道士身后,双手呈鹰爪状,直接废了道士的琵琶骨,而后单手锁喉,毁了道士声带。
“我今日留你一命,是要你在剩下的日子里,用自己这双老眼,去看你预测过之人的命运走向,看看他们是否真有你讲的那么不堪。我层见从不祝福人,即将过冬,我便破例一次,祝你剩下的日子,都活在愧疚与自责里,悔恨不可终日。”
层见最喜欢违背这世间规则,按照自己意愿办事。
“别想着死,我有的是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留下这句话,层见的身影便融入了夜色里,他看不见道士挣扎着从口中吐出两个无声的词,他道:狂……徒。
——
萧斜阳坐在一间茶馆里,狠狠灌了一大壶浓茶,拿过店家奉上的馒头,一边拼命往嘴里塞一边脚下生风地往外跑,市集上的百姓见了他这幅凶神恶煞,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动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市集人多,顾挽晴轻功又不若萧斜阳,况且不分日夜拿命在赌似的赶路,早已让她精疲力尽,于是,萧斜阳的身影从她眼前消失了。
背负霜华,顾挽晴进了萧斜阳方才进过的店家,正好听闻店家在训斥小二,店家声音实在大,顾挽晴被迫在精神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一字不落地听在耳里。
顾挽晴拿出一锭碎银,淡声道:“方才那位公子我认得,银子我替他付了。”
店家的注意力一下子放在了顾挽晴身上,眉心朱砂,额角桃花,荫秀明眸下是被素纱遮挡的面容,听那沉稳的声线,店家知她是个惹不起的女子,但禁不住好奇心作怪,收了银子后,店家干脆拿来花生,坐于她对面,自顾自侃道:“我说这些天,我们这偏僻的破村,真是来了不少江湖中人,姑娘,你路过此处,我看你也是要上忘忧的吧?”
顾挽晴一下子被店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她急道:“你是道,有江湖中人往忘忧山上去了!”
店家见顾挽晴答话,迫不及待便将所有知道的话讲了出来:“可不是嘛,还伪装了一把,弄得还挺隐蔽的。可我这开店的,自小便练就了一副金睛火眼,那些人尽管打扮成了平民百姓,身上的江湖气根本掩饰不住……”
顾挽晴打断了店家的话:“有多少波人来了?!”
店家道:“四面八方都有,不过这忘忧据闻才遭了山火阿,莫不是烧出了什么宝藏,让众人如此趋之若鹜?!”
顾挽晴将整个钱袋拍在桌面,急道:“那忘忧到底怎么走比较快!”
店家见顾挽晴变了神色,立即道:“我不知道,可我听他们讲,往东走翻过几座山头后循着江陵的忘忧河而上,便是忘忧山。可姑娘……这忘忧山不是不一般能上去的阿,林子里的巨蟒吃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阿!姑娘……姑娘!”
店家追出门外,可顾挽晴已消失无踪,看了看留在木桌上绣着凤凰的钱袋,店家叹了口气方收下,喃喃道:“贵圈真乱。”
与此同时,一身黑衣的萧斜阳正鼓着腮帮子,嚼着干馒头,一刻不停地往江陵所在方向跑去,速度之快有如狂风,所过之处尽是扬起的尘土。
赶在黄昏前一个时辰,萧斜阳总算是抵达了忘忧山脚——此处依旧山清水秀,终年灵气缠绕。山火虽波及不大,却让忘忧河岸的卖家全都失了踪影,往日有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冷清。
忘忧山陡且根本没有山路可供人上山,只能半爬半攀,功力浅一些也上不到半山腰,萧斜阳似是不要命似地一个劲儿往上爬,脚下打滑了几遍差点摔下悬崖直接交代。
忘忧山内生灵遍布,最有名的当属银鳞巨蟒,萧斜阳特意敛去了气息,以防引来一场不必要的攻击。
行至半腰,眼前却横了一具尸体,那是一头被乱箭射死的巨蟒,萧斜阳弯下身子,抽出巨蟒身上一支箭来,箭锋所带出之血黑如墨汁,这是染有剧毒之箭。
萧斜阳脸色如若冰封,他恨意重重地折断了手中的箭,咬牙往忘忧山顶看去,还有很长一段路,很长,长到他望眼欲穿。
像是不知道疲累与疼痛,他只死命往山上走,一点也不顾早已被恶劣环境折磨得处处带伤的身子,他身上伤口有深有浅,有行走速度过快为树枝所划,亦有腿麻时摔在山间为山石所割。
即将要行至山顶之时,夕阳经已西斜,打斗声隐隐传入耳膜,身侧一块巨大的山石石壁被投射出几道漂移不定的弧形光芒来,见此状况,萧斜阳心头一震,他脚步一顿,跌坐在地,双腿因不停的跋涉,麻木得难以继续前进。
一旦因疲极而跌倒,便很难再爬起,他咬着牙拼命摇晃脑袋,试图赶走脑海中的恐惧与震惊——山顶被阳光反射下来的每一道剑光,皆像一把尖刀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