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这孩子竟能放言与人做官了?
官场之道颇深,上有圣上宗室,下有世家百官,每一个派官,上上下下都有各种各样的仗打,大官大打,小官小打,什么时候……官员任职,能由一个小小庶子说了算?
可崔俣不像傻的,与他对坐而谈的赵季,更不是傻子。同是义城人,崔迁与赵季打过交道,私下里还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赵季是个人才,若非家里太乱,成就肯定不止在义城。
都不是傻的,难道是他傻了?
他当然也不傻。耳朵也没有坏。
崔俣既然敢这么说,赵季既然这么推崇尊敬,崔俣就一定不只是西府里,孤零零无人疼无人爱的小庶子,他不是有手段,就是有靠山!
若事实如此……那崔行夫妇还真是瞎了眼!
二楼大厅不比三楼包厢,哪怕以屏风相隔,私密性也没多好,崔迁心下有了主意,一边听着屏风那边的声音,一边注意四下,若有外人出现便做提示。这个侄子如果真有滔天本事……他可不是那对蠢夫妇,必不会放过!
……
屏风隔出来的小小空间里,赵季终于消化了震惊,起身长揖:“多谢……多谢!”声音微涩,似有哽意。
崔俣任他揖手,也不相扶,结结实实受了这一礼,稍后反手持壶,给他续上热茶:“还是那句话,我来,不是要听你感谢的。”
“我知道……你受王复老山长所托,照看我兄长的亲人。”赵季感动的不行,“可有心无心,我看的出!一般人见我这样,至多给些财物帮扶,你却事事经心,殚精竭虑,解我侄女困局,解我困局,你是我一家的恩人!”
……屏风外崔迁心惊,这崔俣竟然还认识王复老山长!
“你先莫喜,我说到自会办到,十天半月,你就能接到官员调令。”崔俣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绝美容颜透出一股莫测,“我只问你,你那一家子……你准备怎么办?”
“众所周知,派官容易,难的是升迁,有我助你,些许小障碍都不是问题。可你那家人,若不服你,上赶子找事,影响你官身官威……”
赵季紧紧抿唇,目光坚毅:“我会让他们服我!”
他们家,其实也很简单,谁拳头大,谁脾气硬,谁能往上爬,让家族跟着受益,他们就服谁。以前是他过于自视清高,什么都不理,却忘了人是活在圈子里的,自己的圈子制不服,便没生路。
现在,为了自己,为了一双侄儿侄女,他必须把家拿下!
“绝对实力面前,没有人可以不从!”只要他表现的好,只要他一如既往前行,家里就不会有废话!
崔俣颌首:“说的好。绝对实力面前,的确无人不从。但世事无绝对,手段不要太单一太坚决,让人看不出猜不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崔俣微微笑着,轻描淡写的和赵季聊起宅斗之术。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族里人多,利益不一,相较心气起,便有了争斗。内宅纷争,绝非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那么简单,不知道多少南风北风东南风西北风在暗处窥测,添柴加火。家主应有一双慧眼,也应有万千手段,什么时候该压,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与些好处同谁联合,什么时候需要借势外力,若能把麻烦收拢已有,化为手中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更好了……
崔俣像闲聊一样把样样要点揪出来,一一列于眼前,发人深省。
赵季睁大眼睛细细听着,好像打开新世界大门,看向崔俣的目光越来越崇拜。
“这些道理,官场通用。”崔俣微微一笑,结语也很要命,“若你能通透掌握,也不怕将来升不了官。”
“我赵季何德何能,劳公子如此提点教导!”赵季这次差点直接跪下。
崔俣及时伸手,把他扶住:“我说了,不要你谢,你日后好好为官,护住你那侄子侄女就行了。”
“你如此助我,恩比再造,我赵季用自己和侄儿侄女性命发誓,此生必不负你!不管何时何地,但凡你招手,我必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赵季眸底似有泪光闪动,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荡气回肠。
崔俣笑了:“我要你火山刀海做甚,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
屏风之外,崔迁满面震惊。这个侄子……这个侄子!
知宅斗关窍,懂官场规则,解一通百,心思玲珑,不但理论知识完美,还能融会贯通,用之于事……赵季家事他也略有耳闻,其身量未足却颇有美名的侄女仿佛被人看上,赵凡日日威逼,情势严峻,怎么这局解了,竟也是崔俣帮忙么!
有聪慧天赋,却不滥用,心中有标尺,助人不记恩,这孩子还难得心性好,颇具君子之风!
崔迁越听越想,心间主意越翻腾,不由的,开始为崔行夫妇默哀,此子,绝非池中物!
可是从前……为什么安居一隅,不显山不露水,现在突然强硬了?
他眼眸微眯,心中微顿,看来,得好好了解了解了!
……
屏风里,赵季死活往崔俣手里塞了个信物,说以后崔俣若不方便,让人持此物见他,不管什么事,他必答应!之后,他看看左右,见没什么人,默默凑到崔俣耳边:“你之大恩,我无以为报,为你去死都行,但……你此等高才,将来必站于万人之上,你之选择,我不会过问,可你要……你要不支持太子,能不能别……”
崔俣没忍住,直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