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征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终究没有说话,他好像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对于正道众人一向带有偏见,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是宸华……他或许不该以同样的眼光来看待宸华,宸华如何,自己跟他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心里不清楚他并非沽名钓誉之辈吗?既然清楚却又为何偏偏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真是该死。
然而宸华说罢并没有等着楚征澜的回答便转身了,此番他真的有些生气,世人如何毁誉他都不在乎。但是楚征澜是他的弟子,唯一的弟子,他心心念念想要好好教导的弟子,就连他也对自己抱有这样的看法,怎么不叫人心寒呢。
宸华生气却也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周遭的温度又降上许多,步伐也更快些,路上的行人见状也都纷纷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
楚征澜紧跟其后,心里暗暗叫苦,想着自己也不容易。宸华之前走在路上可是叫人恨不得扑上去的,然而此刻连路人都吓得回避,可见其冷冽之威了。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要紧跟不舍,也算得上是大无畏的勇士了。
“师父,师父,”楚征澜跟得费力,要知道他现下的身体可还是个少年,也没什么修为,怎么跟得上发怒疾行的宸华呢?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丢下我。”楚征澜实在没办法,只好认错服软装可怜。
果然宸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害得楚征澜差点儿撞到宸华的背上。
“你认错认得这样快,必然是见我生气,不假思索便来哄我。既非真心知错,又何必佯作悔改姿态?”宸华转身说道,面上的冷色未有半分和缓。
“这……”楚征澜一时语噎,宸华可真是太直白了。“佛家有言‘刹那便是永恒’,我为何不可于片刻间顿悟自己的过错呢?师父你以己度人,岂非也失于偏颇。”
“你……”宸华没料到楚征澜有这样的辩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我知师父品格如光风霁月,磊落光明,方才是我无知失言,在此与师父赔罪,还请师父莫怪徒儿年少无知。”楚征澜说着躬身赔罪,态度已是放得极低。。心里却道:宸华啊宸华,我还从来没有向人认过错,以前就是错了也定然死不承认的。如今你是第一个叫本尊服软的人,可千万不要再继续为难我了。
宸华原本就不欲为难楚征澜,只是一时生气没想太多,此时气消了些便察觉了自己的幼稚。自己一个几百岁的人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生什么气呢?楚征澜心性如何,必然是受之前所处环境影响,就算是有不是之处,此后自己教导他一一改过就是了,如何能不管不顾地想要撂下他就走,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故,自己岂不是要愧疚一生。
“罢了,为师不该这样轻易动气的。”宸华说着脸色和缓了许多,又低声喃喃道:“为何遇上你之后,为师总是如此容易动气呢?真是令人疑惑。”
楚征澜跟在宸华后面,将宸华这低声的自言自语也听进了耳朵里,心里暗暗想着:还不是你前世欠我的,所以今生我才变成了你的弟子来讨债,嗯,这也算是天道好轮回吧!
楚征澜想着自己在心底里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从未将宸华视作仇人,一切只都是立场不同而已,不过之前他倒是也不怎么瞧得上宸华这样一本正经的道士。然而眼下,倒是对于这个便宜师父越来越有好感了。
“师父,我饿了,没力气走路了。”又走了一段路,楚征澜从宸华身后扯住了他的袖子,赖皮地不再动弹,眼睛则是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酒楼。
宸华抬眼看去,只见一富丽堂皇的酒楼,上挂着一个大匾,书着‘饕客居’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再看如今两人所处的位置,心下便明了了,这饕客居不正是一品香的小二所说的,挤掉了他们生意的酒楼吗?看来自己的小徒还真惦记上了他家的美味了。
宸华虽然不知楚征澜所说的肚子饿是真是假,却仍旧从善如流地道:“那不如先到前面的酒楼用餐,然后再回客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