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到外面正听见小绿的声音,“……竹宫交待得清清楚楚,任何人不得打扰,我管你是谁,不让进就是不让进。”
澹台无竹循声望去,两个下人装扮的人正欲闯入阁中,正是他的手下。对面鹅黄钗裙,身量纤细,可一叉腰竟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顿时一股无名火蹿上脑门,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下去。
“啊——”小绿一声惨叫,人跌在地上,鲜红掌印烙在她当场肿起来的侧脸,花钿摔了一地,珠玉乱溅。
“妹妹!”红衣在眼前一闪而过,小红一面把人搀起,一面青葱食指已钉住澹台无竹面门,尖长的血红指甲宛如蝎子的毒尾,“澹台无竹!你不要太放肆!闇亭一脉的人可轮不到你教训!”
浑身打颤的小绿在她怀里茫然睁着水汪汪的杏眼,昏花一片,却还下意识地拉着她孪生姐姐的袖子。
澹台无竹看着她俩自己也是发蒙,隐在博袖里的手抖个没完。好不容易回过神,才去逼问那两个人:“是大宗师那边有什么事吗?”
呆若木鸡的手下忙应承道:“是疏楼龙宿!属下瞧见他好似往姑射山去了!”
“嗤——”的一声,松明火把又灭了一枝。
漫长的商议陷入了僵持,梦骸生白着一张脸坚持到此时,攻打姑射山的提议遭到地擘的反对,一口气憋在胸口,伤势又要加重了。逆海崇帆三十万赦天大祭的举行已到重要关头,接下来一举一动不容有失,他的主张是,古陵逝烟动用元生造化球,功体大损,趁此时机先拔了烟都这个祸患才能有备无患。
弁袭君重出,花了点时间听完秋云裳的报备,直觉时局已大改。正道连番折腾,却是前仆后继,隐忧重重;烟都死而不僵,甚至还有靠拢正道的苗头;更致命的是大宗师运用元生造化球替苦境连通四奇观地气,这是暗夜之咒这么多年来面临的最大信任危机。
要对烟都下手吗?
显然不能。他暗中摇首:“生相不要再执迷于旧仇,时移世易,烟都多半已经站到了中原武林一边。就算二者尚未真正携手,但烟都这么久以来大肆渲染他们的正面形象,蛊惑人心,若是出了什么事,舆论也会逼着正道施救。如此前秋殿所言,逆海崇帆内部已现观念分化的苗头,当务之急,我等应当料理清楚教内的争论,避免祸起萧墙。”
秋云裳站在他下首,闻言附和道:“属下亦赞成圣裁者的观点。古陵逝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特意露出这个破绽,或许等我们兴师动众闯入姑射山,正中中原武林的埋伏,不可不防。至于那一日暗夜破除造成的影响,属下以为,仅仅一日,暗夜重回,其实是中原与烟都自证其伪,我们正可抓住这一点论证他们所作所为的不可长久,从而挽回民心。”
玄境明都正面墙上四印合成的皂海荼罗阵仿佛汪洋之上的蜃气楼般流动着银兰色的光。
光照之下的鸠神练正在艰难地抉择。真象假象,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了一起。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竹书,直觉告诉她,烟都必须趁现在除掉,越快越好,否则必受其害。但这只是直觉,况且弁袭君和秋云裳所言更加有理有据。
逆海崇帆距离他们真正的崇辉圣岸只剩最后一段悬崖边上的路,容不得哪怕一点点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