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伦道:“做不得假。”
姜晏然没说话,重摊开了面前军报,心底却已对此事隐隐有了猜测。
若是简而言之,便是一句“陛下疑他”。
卫烈手握重兵,与嘉宁王二分军权。那嘉宁王姜恒是自家人,可卫烈却不是。因为嘉宁王被魏人掳走一事,齐帝心底已种下了猜忌卫烈的种子。
那卫烈又不是无知小儿、天真稚子,自然不肯白白交出军权,又或是送上项上人头来。他虽奉命讨伐刘琮,可怕就怕这不过是桩幌子差事,陛下只等着挑个差错将他的军权褫走。为了保命,卫烈便向齐帝求娶恰至出嫁之龄的二公主姜清渠,为的便是与姜家做一姓人。
按照齐帝的性子,十有八|九会答应卫烈的请求。
齐帝连姜灵洲都舍得弃了,更何况是姜清渠?
姜晏然想到那卫烈,再想想娇花一样年岁的姜清渠,心底不由有些惋惜。虽然姜清渠性格不大讨喜,平常挺惹人厌,可也不过是个脾气娇蛮了点的小姑娘罢了。要让她嫁给一个年过四旬、几乎可做她父亲的人,也太残酷了些。
叶伦也露出惋惜之色,对姜晏然道:“卫大将军说了,二公主何时人到威宁,他就何时攻打召城。横竖这召城里外被围,也不急于一时。”
“这卫烈简直是胆大妄为!是不将天家之威放在眼里么?”姜晏然皱了眉,“他这是看着父皇要夺他军权,便干脆撕破脸面乱来了么?!”
一会儿,他又想通了什么,道,“算了,也不怪卫烈,是父皇总是猜他疑他,让他有些风声鹤唳了。既如此,便让清渠早些嫁过来便是。就算不成婚,定下亲事也行。那召城物资将尽,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招降刘琮,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
合园。
已是十二月尾声了,再过段个十天八天,便是年关。但因附近在打仗,又有大军驻扎,所以这威宁城家家闭户,一点儿也不喜闹。反倒是小小的合园内,有了几分年关的喜意。
姜灵洲怀胎八月余,不大爱动,白天顶多坐着给将出世的孩儿念念诗书,或者在房间里走走。再远些的地儿,她就懒得去了。
蒹葭、白露她们都在竞陵,身边没了惯用的丫头,她就不客气地使唤起竞陵王来,常常让萧骏驰给她端个脸盆、洗个脚什么的。有一日心血来潮,她还想试着让萧骏驰替她梳头发。
“王妃想要为夫梳头?甚好。”萧骏驰揽起她的如云长发了,将一柄小木梳子咬在齿间,含糊道,“为夫的手艺可是极好的。王妃闭眼就是。”
姜灵洲闻言,听话地闭上了眼。
一瞬儿,她心底想了许多念头,譬如那“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又譬如那“待他重与画眉时,细数郎轻薄”。杂七杂八的念头想了许多,终听见了萧骏驰道:“好了,王妃睁眼便是。”
姜灵洲悄然睁了双眼,定睛朝那镜里望去。
姜灵洲:……
梳这个冲天大马尾,夫君欲如何啊!!
“王妃,为夫手艺如何?”萧骏驰拨了一下她的马尾,笑问。
“好极了,”姜灵洲挤出个柔美笑容来,“好到妾也想为王爷梳发了。来,王爷坐。”
萧骏驰心底立刻有了警戒——她的梳发,绝不是一般的梳发!绝对是把他的头发盘成女子的样式!
饶是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可他也不敢反抗已有身孕的姜灵洲。只能心底哀叹着,在镜前坐下。正当他内心涌出了视死如归的念头时,便听到门外有人喊话。
“王爷!那应君玉说他病了,要请个大夫!”
“王妃且慢!”萧骏驰捉住了姜灵洲的手,道,“我去处理一下那应君玉的事儿,去去就回。”
说罢,他大步离去。
没多久,萧骏驰又回来了。
“王爷,那应先生怎么了?”姜灵洲问。
“没怎么,那应先生赌瘾犯了,装病呢,指望着好找人帮他逃出去。”萧骏驰说,“想从我这儿逃走?这应君玉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些。”
姜灵洲闻言,道:“我听闻那应先生素来好赌,初初成名之时,就用自己十年光阴来作赌资,还真的输给了别人。不如叫那应先生来与我赌一把?”
萧骏驰知道她素来有主意,问:“王妃又有什么法子了?”
“那应先生事关魏先帝之死,王爷必然想早早撬开他的嘴巴。既然他爱赌,不如便让妾身来试一试与他做个赌约。”她笑盈盈道,“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萧骏驰思索一会儿,便应了她,命人将那应君玉带来。
应君玉正是穷极无聊之时,又因为装病被识破而被奚落了一阵,现在满面不快。见到姜灵洲,他不行礼,还极是轻蔑道:“我道是谁要与我赌,原来是个妇道人家。我看你大着肚子,不好好养身体,出来折腾什么事儿?”
“应先生,我这可不是无聊了,才找你小赌一把么?”姜灵洲命婢女看茶,问:“应先生愿不愿意?”
应君玉好赌,现在又无聊透顶,干脆便答应了。
他点点头,又竖起三根手指来,道:“与你这小妇人赌,倒是可以,不过要约法三章。其一,我出赌题;其二,若我赌赢了,竞陵王就要放我走;其三,好吃好喝、好酒好菜不得少,不然便赌得不尽兴。”
“本王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