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离开米果街的时候发出引人侧目的巨大轰鸣声,程净刚刚跨过马路,金毛和黄毛已经跑到了跟前。
金毛围着程净打转,闻着程净身上沾染的陌生气味。黄毛手里还端着装猕猴桃的小碟子,关切地看着程净。
程净不等他说话,微微笑着说:“好吃吗?”
黄毛:“熟得刚刚好,很好吃。”
程净进理发店拿购物袋,黑脸停住拨弄音响的动作,说道:“你为什么会认识聂家的人?”
程净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晏青书?”
“不认识。”黑脸低头,音响里陡然发出一阵重金属摇滚乐,震得程净不由自主捏了一下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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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里,程净替金毛松开狗链子,将水果放在桌子上,买的新衣搁在床边。没有主人的叫唤,金毛不会到床边和地毯那里,只在桌子旁边绕着,或者蹲在门口和窗前。
此刻它注视着程净,走过去用脑袋抵着程净的小腿。程净的目光动了一下,垂着胳膊摊开手掌,金毛便把自己的爪子塞了过去。
“好孩子。”程净揉金毛的脑袋,“我没事的。”
金毛哒哒走回狗窝里,卧倒,睁着眼睛注视着程净的动静。太阳始终没有出来,先前那么一点天光又暗淡下去了,室内灰蒙蒙的,有点湿冷。程净脱了外套,往杯子里灌满热水,没有开灯,坐在地毯上,靠着抱枕,像搂着什么似的抱住了杯子,整个人凝成了一团影子。
他逐渐习惯了黑暗。
程宇民自缢之后,他不能举办葬礼,也无法公开吊唁。那时起他便只穿黑,后来逐渐习惯了所有的黑。过去被失眠折磨,所以寻找有光有声音的地方,提醒自己不能被黑暗吞噬。
渐渐的,他不再这样做。
江川是一个蕴藏着巨大能量的人,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着。待在江川身边,即便处在黑暗里,江川也能亮起火光,响起声音,将他完全包裹住。
程净不知道具体从哪天开始,但这半年里,他已经越来越依赖江川了。这依赖像一种舒适区,舍不得走出来,对外界的人和事也充满了漠不关心。
他知道这不应该。
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子和衣服,烫到了皮肤,程净没有松开。他有一点担心,晏青书会对江川下手。
让女人陪着程桐出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一直以来,女人都将程桐当做要挟程宇民的工具。程宇民落马,女人会抛弃程桐,另寻出路。可是程桐太小了,身边不能没有亲人的陪伴。不管女人存着怎样的想法,程净都必须逼着她“爱”自己的孩子。
他也可以和程桐一起走,只是一旦离开,或许终生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