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威!
这是杜瑕两世为人以来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这种近乎实质性的官威!
却是唐芽对他们的态度已经堪称和蔼,若被外头的人瞧见了,只恨不得死而无憾,可几个小辈还是放不大开,至少不可能像何厉那般自如……
唐芽先问了杜文和牧清寒,又冲何葭和杜瑕点点头,跟前者说了几句家常之后,这才很是和颜悦色的对杜瑕道:“这几年每每得你孝敬,那轻袄、轻被甚是受用,便不是年节也常有各色吃食、玩意儿,倒不曾当面谢你,你有心了。”
唐芽,这可是唐芽,多少人挤破头都想给他当奴才的,权倾朝野的唐芽,他夸我了!
饶是杜瑕,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心花怒放,只面上还是强力压住,微微带着一丝得体的笑容,行了一礼才道:“师公客气了,到叫我惭愧,原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胡乱琢磨出来孝敬长辈,若是您觉得受用,那也是我们的福分了。”
谁都愿意听好听的,即便是唐芽这每天都被无数人绞尽脑汁巴结的权臣也不例外,尤其这话还是从他徒孙媳妇嘴里说出来的,自然越发熨帖。
唐芽瞧了瞧她,又看看杜文,突然笑了笑,道:“倒真是一对兄妹,蛮机灵。”
唐芽的发妻宫夫人也跟着笑道:“这几个都是好孩子,你的弟子也会收徒弟,他们又会挑媳妇!”
大家就笑,宫夫人冲杜瑕和何葭招招手,示意她们上前去。
两人不敢怠慢,忙凑上去,又努力将她往自家娘亲的形象上靠拢,好叫自己的态度越发亲昵而不谄媚,有礼而不疏远。
宫夫人问了几句话,不时点头,扭头对唐芽道:“我瞧着倒比咱们沁儿还强些。今日就都留下来吃饭。”
她口中的沁儿是她与唐芽唯一的女儿,唐沁,如今孩子都有了两个,夫妻二人也是琴瑟和鸣。
杜文与何葭哪里敢应承?都受宠若惊,顺着说了许多谦虚的话。
这时,唐家幼子唐洌从外头大步流星的进来,一见牧清寒和杜文两个就笑开了,边往这边走边道:“好啊,今日你们送上门来,咱们必要不醉不归!”
唐家虽世代文臣,父亲兄弟姐夫没一个武将,可他却十分张扬,作风也颇豪放,更有一副海量!与人斗酒几乎没有敌手。
之前他就与牧清寒和杜文颇多往来,因此与杜瑕与何葭也十分熟悉,当下打了招呼,还笑嘻嘻的问她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宫夫人笑着骂道:“偏你只知道吃,如今就偏不给你吃!”
众人都笑,气氛一时十分欢快。
唐家一共三子一女,唐洌两位兄长这几年也先后外派,姐姐早就嫁人,家中只剩他一棵独苗,人又长得得人意,且才思敏捷,因此唐芽夫妇都很宠爱他。
于是众人就在唐家吃饭,直到三更方毕。
开封本就繁华,眼下正逢佳节,更是热闹了十倍百倍,当真通宵达旦不夜城,处处皆是游乐声,端的叫人流连忘返。
因杜瑕累了,牧清寒也吃了许多酒,醉醺醺的骑不得马,两人便都坐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正巧路过街边一个做关扑的,登时勾起牧清寒回忆,他伸手挑开车帘看了一回,扭头对妻子笑道:“还记得那年咱们共游不曾?三思险些给人抓了当现成女婿,郭旷之非要关扑,引了一整条街的人来看,最后却等于花一二两银子买了俩橘子……”
他这明显是醉意上涌,竟将前后几回发生的事都扯到一起,杜瑕甚少见他这般,只觉得十分有趣,却不辩驳,托着下巴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
见妻子全神贯注的模样,牧清寒越发得意,口中妙语连珠,双臂手舞足蹈,恨不得能将全天下最有趣的事情拿来逗她,最后听见不知哪里传来一声“中了,射中了”。竟也来了兴致,大声叫停车,二话不说就一跃而下,然后转身冲马车内的妻子笑道:“且瞧我给你射个好的来!”
杜瑕实在忍不住,趴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只摆着手道:“去吧,去吧,我等着!噗哈哈哈!”
时下文人多真性情,更莫提武将,每年但逢佳节便会有许多名人,乃至当朝官员趁着醉意当街吟诗,或是干脆在有了处手拉手踏歌,只说“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fēng_liú”,谁也不觉得丢脸。
杜瑕自然也不觉得这样真情流露的举动有什么丢人的,当然,也不排除某些默默无名之人借机扬名立万,反正大家都这么闹腾,且由他去吧!
牧清寒果然也就去了,竟也还能走直线,循着声音就去了一个射箭摊子跟前,一言不发就丢了一块碎银上去,又拿了弓箭,刷刷刷抬手便射。
他练习箭术已有十多年之久,中间几乎没有一日中断,此刻早已成了本能,只要是固定目标,又离得这么近,看过之后闭着眼都能射中!
就见他顷刻间将一壶二十支箭射完,无一落空,周围观者如云,喝彩声如雷,振聋发聩。
他自己睁眼一瞧,也十分得意,丝毫不见了往平时的谦和体贴,反手将弓箭丢给如丧考妣的老板,冲阿唐和于猛一招手,豪气万丈道:“都收了,家去拿给夫人!”
阿唐和于猛两个猛汉巴不得一声,纷纷撸了袖子上前,水桶般粗细的臂膀一揽,就将一应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