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秦广王附身到雕像上,伸出胳膊,堪堪拦住后仰的张青。
一声惊呼卡在张青的喉咙里,待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倒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渗人的雕像似是活了一般,他却没有露出半点害怕。
他挣扎着站好,抬头仰望着高大的雕像,笑着道:“我叫张青,你叫什么?”
自这一日起,张青便有了一个会说话的雕像朋友,虽然秦广王每日只能附身在雕像上半个时辰,但张青却能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一天。
张青不吃生肉,也不会捉小动物,每日只吃些野果,喝溪水。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将采来的东西分给雕像一些,尽管它不会吃。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个多月之后,张青便有些想家了,刚好那几日秦广王去开会没有人陪他说话,他便一个人下山回了家。
家里早就落了一层灰,没有人回来的迹象,张青只能失望的回了破庙。
虽然他只是个没做过恶事的半妖,但可惜守株待兔的道士却不肯放过他,两个道士一路紧追在他身后,意欲斩杀这个天理不容的妖孽。
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张青被道士重伤,拼死爬回了破庙,可惜等待他的却是冰冷的雕像,秦广王并没有来。
待秦广王忙完正事,回来看张青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奄奄一息的半妖,张青趴在雕像的腿上,双眼紧闭,手紧紧攥着雕像的手指。
感受到张青微弱的呼吸,秦广王稍一犹豫便现了真身,他走近雕像,轻抚过张青的手,将他抱了下来。
许是被陌生的气息环绕震惊了张青,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人,他道:“秦广王,我是不是要死了?”
秦广王刚刚探过他的身体,他的五脏六腑受了重创,想来也活不了几个时辰了,便点了点头。
“你是阎王,你告诉我,我的爹娘是不是都死了?”张青问道。
回家之前他还没想那么多,在看见家中的景象又遇见厉害的道士之后,他便猜到了,也许家人早已不在。
看着张青眼角的泪,秦广王有些难过,这个可怜又寂寞的小孩太让人心疼,作为这孩子唯一的朋友,他不能说谎,又不能不说话。
秦广王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轮回无常,他们便是死了,只要今生没有做恶,来世也能投个好人家。”
张青缓缓的吐出一口血,道:“那我来世也要跟你做朋友……”
张青有一半妖的血统,要比一般的孩子更聪明,待他的魂魄离开身体的时候,他惊讶的看着一旁的秦广王,道:“哎?我这是没死成吗?”
“你已经死了。”
“那我死了以后去哪里?要去地府吗?”
“当然要去地府。”
“你家便在地府,这是邀请我去你家玩吗?太好了,咱们赶紧走吧!”
秦广王略有些无奈的看着死后依旧活泼的张青,他有些怀疑自己刚刚产生了幻觉,他怎么会觉得这只小半妖可怜呢,这明明是没心没肺!
由秦广王亲自勾回的魂魄张青,在地府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他每日混在一殿内,跟着各路鬼差交朋友,没几日便认全了所有的鬼差。
待他第十次想要扮成鬼差去勾魂的时候,秦广王无奈的道:“张青,你一生无功无过,来世可投个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一生,你怎得还不去十殿报道?”
张青委屈的看着秦广王,道:“我们以前那么好,我还给你洗过澡,我就在你家玩几天,你怎么能赶我走呢!”
“你只是给庙里的雕像洗过澡。”秦广王强调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我就是不走!”张青此时还是孩子模样,躺在地上滚来滚去,那副撒泼无赖样儿,看得人又生气又想笑。
秦广王拿他没办法,一甩衣袖便走了。
自此,张青便在一殿住了下来。这里的生活很自由,他过得也很开心,唯一让他觉得可惜的便是他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鬼差的职位。
十年之后,作为一殿游魂的张青已经长成了成人模样,像他这样无官无职的还能随意游荡的鬼魂,地府只此一份。
秦广王对张青甚是宽容,这便导致一殿的鬼差们跟他越发随意,直到有一日,一个鬼差负责的区域内两个鬼魂连续出了状况,秦广王亲自彻查,大家才发现张青并非无所事事,他竟然勾了生魂,藏起来了。
审问张青的时候,秦广王屏退了其余鬼差。
他翻看了两个鬼魂的生平,将生字簿一合,“嘭”的闷声一响,秦广王问道:“张青,你这是做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见他不答,秦广王怒道:“我对你一忍再忍,原以为你是想留在地府谋一份差事,暗许你与鬼差接触,你便是这么报答我的?”
十年过去了,张青心中仍然放不下,他终于将心中的怨气发泄了出来,他喊道:“小的时候他们便嫌弃我,从不肯像待其他孩子一样待我,我只是想享受一下爹娘的疼爱,我只是希望有人爱我而已。”
秦广王怒目道:“每个人都有轮回命数,你贸然勾了生魂,便毁了他们的一生,你怎能如此自私!”
张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我做错的事,便由我一力承担,我愿受地府刑罚,愿意做牛做马。”
“你简直不可理喻!”秦广王一拍桌子道。
张青将藏在衣袖中的生魂放了出来,道:“我晓得他们可以转世投胎,你送他们去十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