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这个声音就会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散。
一直到他遇到了苏濯。
小小的少年,初始或许只是习惯性的不愿宝物蒙尘,可是渐渐的,渐渐的,这个孩子就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多么神奇啊,不过是两年的时间,对比薛长生两百余岁的年龄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时间。但是薛长生却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快乐。他将这个少年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疼爱他,珍惜他,恨不得将他含在口中保护起来。
他确实是父亲的孩子。
父亲……鸿鹄真人在六百余岁时才有了他,自己在父亲的生命中更是浅小的不值一提。但是父亲依旧深爱着他,爱的愿意付出一切。
薛长生一直都是知道的。
原本已经接受大限来临的鸿鹄真人为何会变得如此疯狂。
因为……对方放不下他,不愿留他一人,受人欺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薛长生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同太真人叛逃之时,留给了他一句话。
【若我身死,就是你该尽人子之责的时候。】
而薛长生……真的这样做了。
无尽的悔恨已经将他淹没,或许真的只有这样,才是最后的解脱。而之后他也会选择自裁,向疼爱他的师兄、他的仇人,无言的诉说自己的歉意。
但是,看着泰山真人闭上的眼睛,心中的悲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宛若岩浆喷发,他跪伏在泰山真人的身体上,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他又后悔了。
多么的……可笑啊。
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后悔。
但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时间不会倒流。
在无尽的悲痛之中,突然,那个他所珍爱的孩子的温柔的声音传入了耳际。
“师尊,睁开眼睛,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长生:胭脂泪,相留醉,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114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4
薛长生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睛因为恸哭而红肿,甚至狼狈的涕泪纵横。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濯的方向,有那么一瞬将渴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境。
但是,这并不是幻境。
因为薛长生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一直表情淡然的苏濯的身上,不仅仅是北冥仙宗的众人,还有以叶笑一为首的魔道。木兰真人甚至拿出了同太真人背叛之后就一直被她藏在身上的命牌,属于泰山真人的那一块已经碎成两半,证明了本人的死亡。
薛长生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消失了。
或许——此时此刻,还对苏濯抱有希望的,只剩下琴欢颜与钟万二人。
果不其然,他们看着苏濯的脸上带着与此事的场景完全不合的浅淡微笑,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圆盘。那是一面阴阳铁盘,上面甚至还有隐隐的锈迹,最边缘处刻着长短不一的六十个印痕,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它简单的就好像是凡间招摇撞骗的道士们手中拿着的吃饭家伙,其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也没有丝毫属于法宝的辉光。
但是苏濯却轻轻抚弄着圆盘的表面,手指划过那六十枚鲜红的印痕,轻笑道:“师尊,这是梦啊。”
薛长生颤声道:“梦……?”
苏濯颔首道:“所以,师尊还不快醒吗?”
“醒……”薛长生默默地看着面前泰山真人开始冰凉的身躯,低声道:“若是梦醒了,大师兄会如何?”
苏濯笑道:“自然会变成做梦之前的样子。”
薛长生的眼中再度汇聚了宛若萤火虫一般的希望光辉:“做梦之前?”
“我想想,师尊是从何时开始做梦的呢?”苏濯抚摸着阴阳铁盘上的刻痕:“大概是……一盏茶之前吧。”
一盏茶前……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长生毫不犹豫大喊道:“要!要!我要醒来!离开这噩梦!”
木兰真人皱眉道:“长生,你在胡言乱语——”
苏濯笑道:“如你所愿。”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阴阳铁盘的不同。随着苏濯的手指离开铁盘,盘正中的阴阳鱼开始缓缓的逆向旋转,两根长短不一的琉璃针出现在铁盘正中,长的那根随着阴阳鱼的逆转而逆转着,而随着长根琉璃针的逆转过一圈,短根的琉璃针则逆转过一道边缘的刻痕。在持续了十五次逆转之后,短根的琉璃针停滞在了正东方的方位,而长针则指向了正北方。
然后,梦碎了。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站在这里修为最低如薛长生,修为最高如叶笑一、琴欢颜,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随着阴阳鱼的逆转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长针每旋转过一圈,他们眼前的白雾就厚上一层。无论他们面对此影响做了什么应对,都无法改变眼前的异象。
随着白雾的越发浓郁,他们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哪怕是闭上眼或是依靠灵识也不行。放眼之中只有蒙蒙白雾——不,还是有例外的,只有那仿佛破铜烂铁一般的阴阳铁盘依旧清晰的倒映在所有人的双眸之中,直到静止的那一刻。
然后,白雾仿佛镜面一般,破碎了。
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骤然清晰,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改变——不不不,是改变了的。比如被泰山真人一剑截断的山峰恢复了原样,比如叶笑一双臂上因为强行阻挡白龙剑气而被划伤的剑痕消失了,比如——那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