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晓背对着客厅,宋憬闻已经到了餐厅外边。
白砚问:“你觉得他可怜你?”
东晓点头:“是。”
“觉得自己不够好?”
“是。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应该尽可能地回报他,而不是趁机讹上他。”
宋憬闻站在餐厅外听完这两句,眉心迅速打起一个结。
白砚觉得到这儿就够了,开始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入学?”
宋憬闻没继续停留,轻声来,悄悄走,没一会儿,背影就远了。
很快,裴挚又晃了过来,冲着白砚说:“咱们这就回去吧?”
白砚回神,想到今晚他的确还有安排,转而对东晓道别。
没人留他们,谁留他们啊是吧?这天是七夕。
东晓跟宋憬闻一直把他们送到院子门口,临别时,宋憬闻意味深长地跟白砚道了声谢。
白砚心领了,宋憬闻这么郑重地对他道谢,说明情况应该是好的,对吧?
他等着东晓的好消息。
白砚跟裴挚从宋宅出去,一路上再没说东晓的事儿。
车行驶在山边的林荫道,郊外的夜永远比城市黑得更透更澄澈,刚过八点,给人直观感觉却像是城市的九点后。
白砚没开后座的灯,反而大敞着窗子,让融融月色透进车里。
他突然问裴挚,“你五岁那年,有天晚上,非闹着去我家找我,最后真带着压岁钱去了我家,还记得吗?”
裴挚摸着兜里的东西,心里琢磨着正事,手心出了汗。脑子转一圈,当真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件事儿。
这又是一笔黑历史。
不过,谁的童趣时代没几笔黑历史呢?是吧?
白砚从小被当成明星打造,小时候还真演过一部戏。
那年,白砚七岁,演的是苦情戏主角的儿子。
那电影的剧情,裴挚如今已然记不清了,他唯一有印象的是,白砚演的小孩在戏里过够了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特别懂事儿,吃个饼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心心念念给妈留着。
小孩的逻辑,大人很难理解。裴挚当时知道那只是戏里的人,可是,只要那小孩顶着白砚的脸,他就觉得他哥受了苦。
所以,那晚从电影院出来,他吵着要去找白砚。单找还不行,还要先回家揣上压岁钱。
他妈拧不过他,给白女士打了个电话。
于是,晚上九点半,裴挚跟他妈一块儿出现在白砚家。
他们的童年,确实,令人回味的东西挺多。
裴挚自己也乐了,“还记着呐?”
白砚乐不可支地接话,“能不记得吗?我都睡了,又被你叫醒,人迷迷糊糊的,就见你爬上我的床,还往我手里塞钱。”
裴挚打了个补丁,“还哭着喊着要用压岁钱养你。”
两人同时笑出声来,这都什么事儿啊?
可,那是他们最初的宝贵和纯粹。
更美好的是,他们无需追忆,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二十余载光阴过去,他们依然纯粹,他们的现在和以后依然纯粹而宝贵。
车离市区越来越近。
七夕夜的狂欢,远处天幕,有烟花绽,那一片靛蓝被银花火树印得格外璀璨。
夜风清凉,又是一年秋初,这一个秋初,白砚没像以前那样郁悒。
他来了个深呼吸,给自己提神,垂在身侧的手,也摸进了口袋。
可没等他把那东西摸出来,手腕一紧,整条胳膊被裴挚拖了出去。
一小片冰凉触碰到他右手的无名指,从指间,一直滑到指根,嗯,飞快的。
白砚低头一瞧,那是一枚男戒,裴挚就这样不容分说地给他套上了。
套上还没完,裴挚托起他的手,火速放到唇边亲了下,“我那话现在还算数,养你一辈子,就这样定了。”
白砚:“……”
这他妈是求婚吧?是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