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把门前小路照得昏黄。
目光所到之处,就像是个曲终人散、繁华凋零后,不甚美好的凄凉梦境。
一个多钟头后,裴挚终于回到白砚家。他没输密码,站在门口抬手按下门铃。
很快,门开了。白砚站在那儿,上身是浅驼色针织套头衫,暖黄灯光柔和了本身俊美面容的凛冽味道,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白砚深棕色的眼珠定定朝他望着,似乎在探寻什么,“回来这么早?”
裴挚反手带上门,“我这不是惦着你吗?”眼神忍不住往屋子里瞟,客厅电视正播着薯片广告。
真是破天荒,平常只要没有他缠着,白砚吃完饭不是在健身房运动,就是回房休息,总之怎么都不会自己在楼下看电视。
今天和往常不同,他哥在等他。
裴挚上前一把抱住白砚的腰,下巴搁上白砚的肩,深吸他哥身上熟悉好闻的气味,“哥。”
他个子高大,全力拥抱的时候,活像把白砚整个人卷在自己怀里。
白砚知道裴挚去了哪儿,只觉得眼前的裴少爷像是只受伤的小狗。于是也没把人推开,还不禁抬手摸了摸裴挚的头,“发生了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回家折腾了一个妖怪,接着跟家里人吃了顿饭,家里人还唯恐怠慢他。
裴挚把胳膊收得更紧,“我只有你了。”
白砚没说话,又用力揉了揉裴少爷浓密且硬得扎手的黑发。知道,知道了。
不管是什么关系,他们都只有彼此了。
白砚去横店这天,小老板来送机。
他在《国色》里扮演的是将军,这天的送别也活像将军出征,那叫一个放心不下。
白砚不放心是有道理的。小老板前几天送来一本,讲的是北漂的生活状态,据说有拍成电影的意思,白砚只翻了一半,头越看越大,小老板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车行驶在去机场的路上,白砚又翻了几页,揉了揉眉心,“你是什么人?”
小老板在副驾座,只能扭着身子往后看,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是影视制作人。”
白砚声音更冷,“你对谁负责?”
小老板说:“投资方……”
白砚冷嗤,“还有人愿意给你投资?”
小老板立刻说:“观众。”
白砚合上书册,一下朝小老板拍过去,“这就是你要拍的东西?前百分之四十的情节全是阴暗低沉,拍成片子,至少40分钟的剧情都是这样,你让观众看什么?”
小老板小心地嘟哝:“可这就是现实啊。”
小老板最爱的题材有两个:人间真实和历史纪实。制作时还把握不准尺度。就那种片子制作完过不了审、六十集长片不得不剪成四十集雷剧的情形,对小老板而言……用广东话说,洒洒水。用普通话说,小意思啦!语气自行体会。
白砚简直气到无奈:“我现在先撇开尺度不说,不管你要表达什么,观众的感受要不要照顾?艺术在乎形式,你想表达,那就得用广大观众喜闻乐见的形式表达,用轻快的调子说低沉的故事,懂不懂?开篇就在哭,四十分钟了还在哭,中间没有任何剧情哪怕是日常细节拉缓节奏。有多少观众情愿跟你一起争分夺秒地丧?”
小老板受了教训,讷讷地说:“我知道了。”
看在小老板的态度份上,白砚气消下去了些:“这片子你要真想拍,就在我给你圈的那几位编剧里挑一位。认真说,参不透这种题材的表现手法,你还不如去拍偶像肥皂剧,大家轻松。”
小老板诚惶诚恐地应声:“好……”
裴挚安静地坐在白砚旁边,只觉得满心荡漾。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白砚连骂人时也这么迷人。
他哥这天穿的是一件挺普通的白衬衣,扣子也没扣到顶,可训人时那股子不容分说的强势透着一股子不可冒犯的禁欲气,太诱惑。在外人眼里,白砚或许就是强势的,只有他知道,他哥有何等风情。
白砚从来都做零号,可跟他深度交流时,活生生让裴挚有被君王临性的感觉。
而且白砚从来都不会放不开,无论骑在裴挚身上,或者被他恶狠狠压在身下,都有种属于男人的、有力的以及非常高级的淫艳感。
天干物燥啊,裴挚不能再想了。他身子忍不住朝白砚歪过去,头靠上他哥的肩膀,“哥,我睡会儿。”
到横店的这天下午,白砚心情还算好,经过一个月的修整,他状态已经恢复完好。不管他怎么厌恶这个圈子,演戏终究是他热爱的事业,对镜头和表现的喜爱已经深深渗入他的血脉。
路过影视城时,透出窗子望见古香古色而且气势磅礴的城门,白砚觉得自己就是回到水里的鱼,翱翔于空的鸟,以及被放回茫茫大草原的狮子。
作为一个演员,镜头前的方寸才是他的天下,眼下还没任何不好的事,白砚呼吸着横店的空气,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正好裴挚问他:“这些年,你大半时间都耗在这儿?”
白砚不无骄傲地嗯了声,接着回答:“这儿居民流通性大,南南北北的人都有,吃的用的都不会有多大不适应。”说完觉得自己话多了。
这话说的,活像他担心裴少爷水土不服溜号似的。
有上次录综艺时“忘记”订房的经历,白砚这回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