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发出的声音极大,一听见这动静鬼姑神便推门而出,在看见他们背影时神色极其警惕,毫不犹豫地就追了上去。
“原来这就是我们过去听见的哀嚎声……”
一见这情形诸葛青天便明白了过来,这就看向了千仞,“怎么办,他们在刻意引她过去!”
“那是夜晚的方向,跟上去!”
泥人是魔尊以心血所造不可能对秦九有危害,然而见了这情形终归令人担心,千仞果断跟了上去,定要亲眼看看此地到底有何玄机。
泥人跑动速度极快,鬼姑神也不慢,很快他们便到了日夜边境。看着那些人跑进夜色,白衣女子犹豫地停了片刻,然而泥人的面孔仿佛让她担忧得很,最后终究是咬牙踏了过去。
见她如此千仞更觉不对,正要跟过去却被律令死死抓住,这精怪修为不弱当真全力抓人已他的力量竟也无法挣开,只能有些薄怒地看了过去,“你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认为,晚上很危险!”
律令这行为完全是出自本能,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何缘由,然而就凭那一丝本能他也用了全部力量抓住眼前的黑衣男人,绝对不许他踏进黑夜半步。
“他是对的,我们不能过去……”
他们彼此纠缠没有看见女子踏进黑夜后的场景,一旁的诸葛青天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震惊抓紧自己手臂,他试着平复情绪,这才轻轻叹道,“原来赋丧神没说错,海角只有鬼姑神一个鬼神……”
就在离开阳光的瞬间,女子身上的白衣瞬间被血色浸染,原本清澈的眼也渐渐失去神志,最后虽是宛如沉睡般合上,动作却是更为灵敏,只一伸手便轻易抓爆了距离自己最近泥人的心脏。
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对那原该是活人的身躯化作泥土散落没有丝毫疑惑,只是闭眼抓紧挣扎着的魂魄,嘴角划过一丝妖艳的笑意,然后张嘴将其吞入腹中。
其它泥人很快散开逃走,血衣鬼姑神就这样梦游般慢慢地追了过去,夜还很长,她有很多时间去把他们一一吃掉,没有谁能逃跑,因为,这就是宿命。
“南海有鬼母,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原来这天师府记载中曾在南海出现又突然失去踪影的鬼母,便是鬼姑神。”
慢慢说出天师府典籍上曾被他一眼扫过的鬼魂资料,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千仞终于明白了魔尊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只一味追逐着泥人将他们逐个杀害的月下美人,即使做出食人这样的行径,面上的神情依然是宛如睡梦中的天真无辜,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或者说,魔尊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
鬼神的鬼域都是他们生前最不想要的力量。曾经试图以一己之力挽救天下的方岁寒,得到的是令所有人失去生存意志的白煞;真心期望能够带领自己子民走向安稳未来的赵桓之,得到了让所有接触之人从幸福走向不幸的红煞;就连只是渴望被所爱之人看见自己真心的诸葛青天,最后所得的也是将自己伪装得更加莫测的画皮煞。
结果,鬼姑神也没有例外。秦九一生只求一子,为这个孩子她可以付出一切,可死后生成的鬼域却偏偏是致自己孩子于死地的鬼母煞。
鬼神煞气无人可解,就算魔尊将日夜分离依旧无法阻止鬼母煞发作。他不愿妻子经历食子之痛,唯有以泥人代替,每逢她煞气发作的时刻便引入此地,只当作一场噩梦,当醒来时便全都忘了,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千仞在还魂岛曾问过赋丧神“鬼神因何而生”这个问题,那时候一身苍白的男子只叹息一声,良久方才回答他,他说:“鬼域不是上天赐予鬼神保护自己的力量,这是世人对我的憎恶和诅咒被实质化的结果。并不是天道不容鬼神,而是人间容不得方岁寒。”
这是他怕迎喜神伤心从未对外说过的真相,方岁寒的杀伐得罪了太多人,他想救国,可被救之人少有能理解他的,等到奚商国破仍有许多国民相信了朝廷关于他清理官场削弱国力的说辞,最后反倒是西梁史官为他平反尊为一代圣师。同样,作为西梁灭亡的关键人物,赵桓之亦被当作无能帝王万人唾骂,至今无法翻身。
赵济城的百年一直以赵淮安之名行事,他做的恶事造成的恨意也被记在了诸葛青天身上,不过这到底不是本人,以至于他虽初具鬼神之形却不如其他鬼神强大,唯有与被朱家集恐惧的朱葛青天合体,红白相冲方成喜丧神。
拥有世间深沉到极致的爱令天道不忍降劫除去,也受到了世间极致的怨恨为人间所不容,这便是鬼神诞生的真正条件。天不收,地不留,唯有流浪在天地缝隙,永无解脱。
论时间,鬼姑神才是天地间第一个诞生的鬼神。人间容不得魔尊,可他们动不了仙兽毕方,所以那份诅咒和恨意便转移到了没有抵抗能力的秦九身上。就和过去一样,当斗不过强者时,便对他身后之人下手。这样,为了令妻子解脱,无人能敌的魔尊才会心甘情愿地走进天劫迎接死亡。
从这一番安排来看,他或许早知这一切并不会伴随自己死亡结束,然而,即便只是微弱的可能性也要舍命一试。
就算不成,他也会用尽千方百计再次来到她的身边,直到消亡为止都不放弃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