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勾辰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神幽深,晏长河微微垂眼,清朗的少年声音下,是一种淡淡的惆怅,这是很多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关于努力却无法改变现实所带来的感慨:“况且,有国师相助,未来他的成就或许会更高,走得更远也说不定,他的生命将漫长得令人嫉妒,儿臣的寿命却只是比其他人稍微延长一些而已,到那时,他的人生之路还长,儿臣却已经走到尽头,谁愿意在明知道这种结果的前提下,还接受一个注定不能陪伴自己很久的伴侣?”
晏长河所说的这些话是非常现实的,普通人都希望爱侣与自己白首偕老,共度一生,宗师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但与其他人的诸多不同,使得宗师能够找到合适伴侣的机会变得非常小,这也是宗师婚配非常少见的重要原因之一,大多数男性宗师强者只是与女子发生关系,留下子嗣而已,极少成家,而女性宗师则绝大部分孤老一生,至于宗师正式婚配的事情虽然不是没有,但基本上双方都同样是大宗师身份,否则一旦结为伴侣,在一起生活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时间长了,感情深厚,一方却要眼睁睁看着另一方衰老死亡,自己还要度过以后漫长的人生,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只是徒惹伤心罢了。
“……长河,你的话固然有道理,但大丈夫生于世间,又岂能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前?”晏勾辰放下朱笔,正容说道:“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归一,普天之下唯有一个帝国,而你则是帝国的储君,未来的天下共主,尊荣无比,你的王君也必然得是出身高贵之极,倾涯乃是国师之子,你二人结合,日后诞下的子嗣便天生具有世间最高贵的两大血脉,延续帝国的传承直至千秋万代,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毫无信心!”
晏勾辰肃声说着,晏长河见状,忙垂手道:“是儿臣错了。”晏勾辰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那么,你告诉朕,你希望与倾涯那孩子结为夫妻么?”晏长河垂手立着,表情模糊,语气之中也听不出多少真实的想法,只道:“……他无论是出身,天资还是容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天下之大,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又有几人不希望与他缔结鸳盟呢。”
“那就好,此事朕会找机会与国师谈起,那么,就这样罢。”晏勾辰重新提起朱笔,翻开另一本奏章,一面头也不抬地吩咐道:“你平日里多与倾涯那孩子接触,你们两个多熟悉些,这没有坏处。”晏长河躬身应是,这时也已到了做功课的时间,晏长河便告退了,晏勾辰看着少年的背影,轻轻抚摩着自己下巴上的胡碴,似在考虑着什么,眼神渐渐就有些深沉起来。
与之同一时刻,青元教中,一处奢华的浴室内热雾腾腾,正有人泡在里面,浴池以汉白玉砌成,连通水道,引的是温泉之水,因此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偌大的浴池里只有一个人,水中的男子容貌英俊异卓,体格雄健,墨亮湿透的长发散在水面,漂浮不定,而周身的皮肤则晶莹如玉,如此黑发白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透过清澈毫无杂质的池水,可以看到他全身上下都分布着结实的肌肉,绝无半分多余累赘的脂肪,尽显男性阳刚之美。
水温是极适宜的,而这温泉也有缓解身体疲劳等一系列功效,对人体有益,男子泡在其中,渐渐的就似乎是睡着了,按理说在这样放松舒适的环境中入睡,必然是十分惬意的,然而男子面上却并无放松之意,纵使置身于半梦半醒之际,眉宇间也还是流露出一股寂寥纠结之态。
不过男子并没有睡多久,很快,随着眼皮微微轻跳,男子已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浓密的长睫投下暗影,眸子似乎没有焦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他伸手掬水朝脸上扑了一把,便走向岸边,踏着台阶走出浴池,随着他全身露出水面,精壮脊背上的一朵血莲也暴露在了空气中,不仅如此,那堪称完美的男体上还有着不少伤痕,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并非是被刀剑锐器之类的东西所伤,基本上都是齿痕与用力吮嘬而造成的,男子上岸之后,弯腰拾起整整齐齐叠放在一张矮凳上的雪白浴巾,擦净头发和身上的水,不过正当他准备穿衣时,就听一个声音笑道:“……美人出浴,果然秀色天然,令人大饱眼福。”
话音未落,两条长臂轻轻一挽,已将男子抱了个满怀,来人双眉斜飞,风仪绝世,正是如今天下第一教之主师映川,他亲昵地搂住怀中之人,嗅了嗅那黑发,轻笑道:“果真是很香……”说着,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中衣披在对方身上,道:“把衣服穿上,陪我去赏雪。”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两人已走在一片梅林中,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寸多厚,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风,但依旧寒意袭人,师映川无畏寒暑,只穿着一件长袍,连江楼却是与普通人无异,身上裹着厚厚的玄色镶边缎面斗篷,宝蓝的底色在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之中十分显眼,两人所在的这片梅林里种的都是异种梅花,开得恣肆,阵阵清香若有似无,置身其中,只觉得沁人心脾,周围俱静,除了偶尔寒风吹落枝上积雪所发出的簌簌轻响之外,就只有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轻微咯吱声,一时间两人踏雪而行,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