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基本已经停了,师映川来到外头,站在廊间,风缓缓吹动着他金绿色的华丽长袍,黑发结髻,面容绝美,双目之中却是流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邪异之气,他神色淡淡地站在原地,望向前方,很快,远处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肌肤雪白,容貌精致俊美,与师映川颇为相似,正是师映川的长子季平琰,师映川负手看着儿子慢慢走过来,等到季平琰终于走到近前,他才淡淡开口,道:“……平琰,你来为父这里,是为了连江楼么。”
季平琰望着面前的男人,自己的父亲,这个面带微笑却又给人以如冰雪般冷漠之感、视苍生为蝼蚁的男人,无数人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死去,他却依然可以表现得毫不在意,眼下对方并没有刻意表露出冷酷的表情或是神色,但本身却已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清冷微寒的感觉,那雪白的肌肤表面流动着一丝晶莹的光泽,如墨的长发望之隐隐近似青翠,虽然有熏香掩盖,但周身上下却还是弥漫出一股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浅淡清香,整个人与四周的环境仿佛浑然一体,双目开阖之间,精光闪现,季平琰知道,这预示着男人的修为已经提高了一层,达到一个自己所不了解的境界,而这样的变化,就是在连江楼被带回摇光城之后才出现的,分明是因为师映川一直以来郁结于心的魔障由于连江楼终于落入掌中而一朝破除,所以才在修行之路上更进一步,然而这种变化,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季平琰还是压下了这些杂乱的念头,微微欠身道:“是。自从师祖被父亲大人带回摇光城,儿子便一直不曾见过师祖,今日,还请父亲允许我去见师祖一面。”
听到这里,师映川的双目中有殷红的冷光一闪即逝,仿佛两道来自地狱的鬼火,冷意森森,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神幽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你要见他?平琰,我之所以将他囚禁于此,就是不希望他与你们接触,至于为什么不让你们接触,莫非你不明白原因么。”
“儿子自然明白。”季平琰慢慢说着,似乎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会经过斟酌,从前年少之时,他还可以与师映川有着父子之间的温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的师映川已经与从前不同,在师映川面前,季平琰已经不再单纯只是儿子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帝王之家,先君臣,再父子,这令季平琰在面对师映川时,必须要考虑很多,此时他定一定神,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师映川,神色坚毅,道:“我在年幼时就由师祖抚养,平心而论,比起两位与我极少有过接触的父亲大人,师祖才更像是我的父亲,抚育我,教导我,所以尽管明知道这样做会令您不满,我也还是想要见一见师祖。”说到这里,季平琰忽然自嘲地一笑:“更何况我现在也是修为被禁锢,与普通人无异,父亲难道还担心我会做什么吗?”
听了季平琰的话,师映川的眼睛微微眯起,双目之中透露出令人感觉到心寒的冷静与审视,他看着季平琰,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神色自如,步履优雅从容,等他来到与季平琰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时,他的右手轻轻抬起,放在了季平琰的胸口处,脸上露出一个无法分辨确切含义的微笑,以毫无波动的声音说道:“你确定要见他?也许他现在,未必想要见你。”
季平琰什么话也不说,师映川阴沉着脸,忽然就慢慢点了点头,然后他轻轻拍了一下青年的胸口,露出一丝夹杂着讥讽的微笑,就收回视线,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看他罢……他就在里面,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着,很随意地摆了摆手,便不再理睬季平琰,季平琰见状,迟疑了一下,既而便快步登上台阶,进到了门内。
一刻钟后,季平琰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着,师映川双手笼袖,平静地道:“……如何?”季平琰定定看着他,半晌,终于道:“父亲,你真的不会后悔么?”
“后悔……”柔和的喃喃之声随风飘散,消失在空气之中,平淡中依稀隐伏着杀机,师映川眼中的红芒似乎更为耀眼,仿佛将心中积结已久的什么东西全部都聚集了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些画面,虽然他自诩心硬如铁,然而无论是谁,在被心爱之人连续两次亲手送入死地之后,都会哀莫大于心死,那是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从ròu_tǐ到灵魂都在因为那人的无情而剧痛难当,于是,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