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说,他不保证能修,但可以带回去看看。”
杜芯无能为力,也只得应了。
“黎,离王最近在忙什么?”黎灿已然不把江湖这点看在眼里,心心念念都在朝堂天下,她只好也改了口。
来人很客气,却也很保持距离:“离王忙得自然是宁国和中原的事。”
杜芯费了些心思,后来才从酒醉的来人那里探得,黎灿似乎又收了新的弟子。
“原来如此。”杜芯收起情绪,大家都往前看,只有他们这些人,沉浸在旧人旧梦里。
“修复傀儡一事,还请您多费心,若是离王实在没空,也烦劳您告知一声,我们自去接回来就好。”
……
宁国沐奢公主的封地,如今已然是黎灿的地盘。
黎灿的眼前蒙着白色的薄纱,与面前的青年对弈。
那人神情疏淡,如月华浸骨,眉目雅致高贵。便是没有一丝波动,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好看。让人情不自禁望着就出了神,想着他若笑起来,该是何等的风姿。
弈棋几盘,两个人没有一个说话。
直到对面的青年忽然轻轻的咳了几声。
黎灿这才发现他走了神,即便是他有时候都会禁不住怀疑,对面的人究竟还不是个活人。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确定一二。
“有哪里难受吗?伸手过来。”
对面的青年面色莹白,隐隐的一点病态,整个人的气度里却无分毫病弱。
他眉毛生得黛黑,眼波不笑也潋滟的柔,气质却无情强势的紧。即便是生了病,在倨傲尊贵的黎灿面前,也没有丝毫落了下风。
“不要紧。这几日想起的东西慢慢多了,刚刚忽然看到一幕画面似曾相识,一时忘了呼吸。我们以前也这么坐在一起过吗?依稀看到落花纷飞,还有一个貌美的女子在舞剑。是跟我一样的傀儡,还是人?”
黎灿的手握起,置于袖中,冷冷的说:“你是人。”
“抱歉,我又忘了。”他的身体,有一多半是傀儡置换的,记忆凌乱荒唐至极,打从心底里并不觉得他自己是同别人一般的人。
“痛不痛?”这不该是黎灿问出的话,也不该是黎灿会有的徘徊不决。
青年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一点。”他若说不痛,黎灿或许又要生气了。
但,他确实并不在意这些。
黎灿没有说话,看不出是不高兴还是一贯如此。主动倾身,把手指附在青年的额头。
只是测体温并不需要这么近,但他做的自然极了,测完了也没有离开。
隔着薄纱,把那个人的脸和神情看尽。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觉得这个人似乎是想抱自己,但他到底只是倨傲冷淡的看着自己,不近不远,纹丝不动。
这个人比他外表看上去的尊贵不凡,内里还要更加来得骄傲孤高,自持身份。
“罢了,随你。哪一r,i你若想起来了要走,告诉我一声就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人不会为他留,不是为他而来。便是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待他亲近。
黎灿抬着头,神情不偏不倚,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开。仿佛毫不留恋,挺直骄傲的背影,却忽然叫人觉得有些寂寞。
宁国的夏天越来越近,花开的越来越繁盛,青年的举止越来越像人,脸上的笑越来越温和。黎灿就知道,那一天不远了。
他照例无事就和这个人在一起,即便很可能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听琴,饮酒,赏景,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坐在一起一整天过去。
有一天,青年忽然对他粲然一笑,就和当初他收这个人为徒一样。
“啊,我想起了。黎灿你……谢谢你,师父。”
青年站到他面前,眉眼温和含笑,认真的凝望着他,那样好看,任何人被这样看着都要心跳凌乱呼吸不稳,一生都不能忘。
黎灿睁着眼睛,眉睫微抬,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不说不语。
青年主动拥抱了他,黎灿却也没有躲开或拒绝。
他甚至在对方一触即松的时候,第一次主动亲近的反手抱住了这个人。
但也,就这样了。
黎灿的脸上仍旧只有倨傲尊贵,从始至终,这高傲与冷漠融入他的每一分每一毫里。
他冷淡的取下眼前的鲛纱,下巴微抬觑着那个人:“这个给你,以后若有事求我,能抵一次。你走吧。”
话自然要说得不留情的,毕竟,这个人是真的要走了。不若他主动先说。
蒙眼的鲛纱送了人,自然只能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了,又不是专门来看他的,看了这许久,早该烦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夕阳西下,黎灿转身往回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的问身边的人:“我记得不怎么清楚了,闻人重天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那人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副手,当年刹魂教时候也在左右,闻言摸不着头脑:“是好看,主上当时还夸了一句,闻人家都出美人。”
黎灿似是笑了下:“生得好看,的确是件好事。”
“主上,也好看的。”那副手直觉他并不如面上看上去心情好,讷讷的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