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瞧等人留下收拾残局,步家的死士则护送天子他们回京。
步年需要尽快接受治疗,越快越好。
马车一路疾驰,车夫扬鞭的手就没停下来过,队伍经过之处掀起大量尘沙,遮天蔽日一般。
“将军,你感觉如何了?”莲艾自己也受了伤,此时却只是草草包扎,全副心神都扑在了步年的眼睛上。
步年以一条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黑布覆眼,唇色极淡,脸色也十分差劲。他眉峰紧拧着,似乎在抵御体内的某种痛苦,因着注意力太过集中,以致都没听到莲艾的发问。
莲艾见此心中更是忧心不已,怕得手脚都是冰凉的。看着对方受苦实在难熬,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步年的一只手。
他双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掌,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以及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
小皇帝受了惊吓,回京途中就发起烧来,等一群人快马加鞭到达京城,一班御医早就得到消息候在了宫门口。
“快,派最好的御医……去上将军府!”小皇帝病得昏沉,心里还念着步年,立马派了御医去给对方诊治。
太医院院使梁绍原本是只给天子看病的御医,这次情况特殊,奉旨舍天子而去医治步年,与另一位御医一齐到了上将军府。
他们到的时候,将军府奉养的两位大夫正在施针,以减轻步年的痛苦。步年脸色苍白的靠坐在床上,眉头稍展,感觉比之前应该是好多了。
一见梁绍他们,那两名大夫立马让出了位置。
梁绍年逾五十,能做到院使这个位置,足见医术高明。经过一阵望闻问切,他思索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底。
梁绍捋了捋胡子,对靠在床头的步年直言不讳道:“将军可知道焚天?”
步年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江湖上有名的十大奇毒之一?”
莲艾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断,只好用指甲掐着掌心,想通过这种方式分散自己紧张的情绪。
“正是。”梁绍道,“焚天之所以称为奇毒,并不是因为它凶险无解,正相反,它毒发很慢,并且解药也很容易配置,然而……”
他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叫莲艾心急不已,忍不住道:“然而什么?”
“然而它有两幅解药,一幅吃下去马上毒x_i,ng消散,令一幅吃下去立刻毒发身亡。”回答他的并非梁绍,而是步年,“焚天严格说来也有两种配方,毒x_i,ng相同,气味颜色种种都相同,却因为最后一味药的改动,可以生成了两种对应的解药,一个是剧毒,一个是良药。到底用的哪个方子,只有制毒者知道,想解毒的话中毒者倒也能赌赌看,只是一半一半的概率,不是每个人都赌得起。”
他说这话时声音沉稳,脸上并无惊惶忐忑之色,与他相比莲艾和赫连秋风倒是更像那个中毒的人。
赫连秋风道:“那难道除了找出制毒者外,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若是对方故意将解药说反,或者……或者我们不能及时找到那制毒者,将军难道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他的疑问,正巧也是莲艾的。左翎羽与左翎雪如今不知所踪,就算找到了他们,左峦身死,甘焉重伤,难道他们就肯乖乖交出解药吗?
对于左翎羽他心情复杂,始终处于一种极端矛盾之中,现在步年被其所伤,他已经不能分清心中对对方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了。不再是朋友,也无法将他当做敌人,而当他们再见面时,又注定了必定要兵刃相向——为了各自的诊视之人。
梁绍沉吟半晌,道:“由于将军毒是从眼而入,我可以暂时施针将毒x_i,ng锁在将军双眼之中,但是时间不能久,久了眼睛就废了。而等眼睛废了,焚天的毒也会随着深入肺腑,到时就吃哪副解药都没用了。”
这法子虽能解燃眉之急,但仍是治标不治本。
莲艾看着步年方向,开口却是在问梁绍:“解毒唯有找到制毒之人才行,是吗?”
梁绍长叹一口气,话语里也多有无奈:“若到最后实在找不到制毒之人,下官会将两幅解药全部做出来,到时……将军可择一服下。”遇到这样一种根本就是为了玩弄人x_i,ng、折磨人心而存在的奇毒,他纵然有再高的医术,也是毫无办法的。
赫连秋风有些怔然:“一半的希望吗……”
步年在得知自己中的是“焚天”后,便在瞬间想明白了自己会有的几种结局。他当然也会不甘,也会懊丧,但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这些情绪对现在的他来说毫无益处。
他仍有很多事没做完,天子年幼,政乱方歇,正是需要有人撑起国家大梁的时候。要死,也不是现在死;要乱,也不能他来乱。
“我明白了,梁大人请为我施针吧。”
梁绍点点头,撩起衣袖,只留了同僚搭手,然后便将其余闲杂人等都请出了屋子。
莲艾脚受了伤,是被赫连秋风扶出去的。他扶莲艾坐到屋外长廊下,先是一同等了会儿,后来院外来了人,说有事要他定夺,他便与莲艾招呼了声匆匆出了院子。
步年受伤的消息管事封得很严,院子里只能他和粉紫出入。莲艾见粉紫进去送了几趟水,回回出来都是端着染红的血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粉紫看他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