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骑马,怎么去洛安?千梵终于领悟到了图哥哥不仅在c-h-a科打诨调戏撩闲上有本事,那一身俊秀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拢在广袖中的手指蜷了起来,“再加人手,一定要寻到图施主,若他平安,暗中护送他回帝都。”
黑衣人齐声道是。
大殿外传来公公行礼的声音,捏细嗓子要千梵御前讲经,千梵应下,走到殿门前,想了想,问,“名单上的官员和张大人身旁可有暗卫盯紧?”
黑衣人,“如禅师吩咐。”
千梵颔首,“好,等候命令。”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阳光重新照进礼佛堂,大殿内佛香袅袅,空无一人。
西北风终于席卷上帝都,明晃晃的太阳还悬在天空,干冷的风已经刮的人裹上了棉衣。
王城街巷上仍旧人来人往——异国人士、西南来往的商行车队、神色冷厉奔走的江湖散客,裟衣道袍的僧人道士和庸忙的平头百姓,他们在街上埋头顶风前行,擦身而过,匆忙一瞥,神色各异,谁也不知道内里裹着的是什么鬼什么魂。
杜云从楼下酒肆殷红的旗番上收回目光,“第四天了,他还没回来。”
“杜大人,才第四天。”解羽闲摇晃着绫绢扇靠上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眼眸半掩打了个哈欠,“帝都至洛安,斥马疾行不眠休也需六日有余,更何况还需一来回。”
干冷的风顺着领口钻了进去,杜云打个寒蝉,直勾勾望着霞光日落洒满永怀江,天一冷,一只画舫游船也看不见了,“不,那是你,他不需要这么久。”
解羽闲眼一眯,“你什么意思?”扇子一合,就要敲到杜云的头上,非让他知晓自己的小暴脾气也不好惹,走过去,就见杜云眼底发沉,面上忧心忡忡,没一点和他扯贫玩笑的意思。
杜云伸手把他的扇子抓走,心烦意乱的打开摇了摇,外面已经是初冬,没扇几下就冻得直哆嗦,这才发现解阁主平日里随手带的折扇全然是个摆设,“我不是那意思,他不一样,总之,他不该这么久。张府现在有动静了吗?”
解羽闲心里还很憋闷,跟男人被质疑了某方面能力一样,不悦道,“无。”
“那就好,那就好。”杜云揣着手在房间里渡了两步,想起什么,快速走到床边摸出那只相思树下挖出来的小盒子抱进怀里,粗粝的盒面硌着他的胸口,疼痛让他安心了些,自我安慰喃喃,“就等证人了,快了快了。”
天才刚转冷,那位九天威仪的皇帝便病下了,听带路的公公说,陛下是被气的。衡州五月不雨,旱而蝗,井泉多涸,良田尽荒,朝廷下拨三百万两赈灾银仍旧没控制住灾情,饥荒疾死的百姓累月增加,皇帝心生怒火,向直属官员问责,要他们在三日之内给出解决之法。
“陛下正泛头疼,请禅师讲经静心。”公公道。
说话间已到了御书房,于他们之前从宫殿内躬身退出两名官员,带头的那个是张定城。
礼部尚书沉着脸低声和身旁的官员交谈,见千梵过来,抬头看了一眼。
这本是无意一瞥,张定城脸色却突然变得极为难看,浑浊的目光中挟裹着不明的深沉,y-in晴不定的钉在千梵身上,像是要将他剐掉一层皮r_ou_。
千梵眉间温润如水,一身裟衣清浅高洁,均匀修长的手腕缠着那串木质温润的佛珠,腕上的一点红映到脸上,红唇黑眸,格外俊美。
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张大人。”
张定城这才重新有了动作,向他回礼,再抬起头,脸上的y-in翳已经消失不见, “陛下心劳积病,有劳禅师宽慰劝解。”
千梵颔首,跟随带路的公公进入大殿,在宫门合上时,他偶然回头,透过一条细窄的缝看见张定城沟壑横生的脸颊骤然呈现出y-in郁至极的神情。
千梵凝眉,若有所思拨动佛珠,没走两步,停了下来——张定城不会无缘无故露出这种表情,眼下衡州大旱,三万两赈灾银层层下放,不知被贪进个多少人的口袋,礼部牵头赈灾之事,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拿着贪污歀报忧报丧不报喜,除非是他活的不耐烦,惹得龙颜大怒,皇帝彻查此事,万一真查出什么,以礼部为主的一条线上所有蚂蚱都别想逃。
听见殿外的动静,皇帝声音传出来,布满沧桑和疲倦,“山月来了?进来吧,其他人退下,朕不想看见你们。”
宫女和奴才鱼贯而出,千梵接过公公手里的安神茶,走进内殿。
皇帝靠在榻上,一手撑额,眉头紧皱,塌下是一地的茶盏碎片,闻声,抬头看了眼他,剑眉横鬓,华发以生,几日不见,已显龙钟老态。
“陛下,静心养身,保重龙体。”千梵将药茶递过。
地上的还未干涸的安神茶散发着苦冽的味道,皇帝忍了忍,没将这一杯也打翻,疲倦的接过茶盏,“黎民万千压在朕的肩头,朕纵是想静也静不下来。”
千梵握住佛珠,指尖摩擦上面篆刻的经文,“食君俸禄,为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