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价格,倒也惹来了不少商贾趋之若鹜。大量的囤货,道理其实也简单,毕竟平民百姓是大多数,价格低廉又实用的东西,终究不愁挣不到银子。
谅山布如今也成了一时热门的商品,订货的多,看货的更多。
市面上的布匹,往往一匹是七百七十文钱,可是在这里,价格却是拦腰截断,只需三百余文。
能把价格压到这个地步,实在教人咋舌。而秘诀说来也是可笑,一方面,是在现有的技艺中进行了改良,揉合了各家所长之后,织机的水平有了些许的提升。更重要的是规模化的生产。
明初时分,专门的织布作坊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集中于江南一带,绝大多数地方,还处在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阶段。即便是有一些作坊,多是制丝,却并不织布,而谅山也算是开了先河,需知这世上,生产的规模越大,成本也就越低,就以收购棉花为例,假若有小商人一年收购五十斤,价钱方面,自然没有太多的余地,一斤下来,少说也要六七十文,可假若是有人一年收购五千斤,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五十文的价钱也有洽谈的余地。
再则,小规模的织布人手太少,一匹布下来,可能需要一个人一天的时间来完成。可是一旦大规模的生产,便会出现分工,有人专门抽丝,有人专门织布,也有人抓们印染,每一个人,只负责一道工序,熟练度大大提升,增加了良率,生产的时间也大大缩短。
因此,大量低廉的谅山布,如今成了商贾们争相追逐的目标,也吸引来了不少各地慕名而来的布商。
席县令所见所闻,让他本能上有些难以接受,走了这么几遭之后,他心里倒是有些忐忑,这谅山人人都在谈各种生意经,以至于不少谅山的土人,似乎也开始动了心思,当地极少数的几个士绅人家,原本是他席县令治理和教化地方的依仗,而如今,也都有点沾着铜臭了,席县令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免要人心思变,想到这里,使他有些寝食难安。
县令大人隔三差五往铜山集去,其实未必就是亲力亲为,他的动作,无非就是摆明一个态度而已,人的态度到了,县里的这些人便揣摩住了他的喜好,于是乎,县中的差役,少不得要勤往那边跑,丝毫不敢怠慢。
商贾增多,谅山的道路就显得寒碜了。其实谅山贫瘠,道路却比寻常的州县好了许多,无外乎是南征之后,这里成了粮道,朝廷对这里进行了一些修葺,再加上大量的车马过往,将这土路不断压实,所谓人走的多了,便成了路,这谅山的交通,可谓四通八达来形容。
只是可惜,这样的路走人尚可,真要压着大车上去,一旦遇到了雨水天气,道路便泥泞的过份,可谓寸步难行,因此这修路的职责,就落在了长史吴雄身上,好在这儿有的是人力,吴雄要做的就是和留驻于此的火铳手们沟通,让他们每日派一些人,压着人去采石,再将石头碾碎,鹅卵大小,命人在原有的泥路上铺上一层碎石。
起先的时候,这些俘虏还需要押运,可是吴雄却是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他开始留心物色一些俘虏中孔武有力或者有声望的人,提高他们的待遇,再让他们对俘虏进行管理。
渐渐的,一群工头便初具规模,这些人虽然出自俘虏,吃的却比寻常人好一些,隔三差五,也有一些钱拿,每日并不做什么重活,只是手提着鞭子和棍棒督促,因此自然而然,成了吴雄的左膀右臂。
其实就算没有工头和火铳队看管,绝大多数人也不敢逃跑。他们本是死囚,本就无罪可恕,能活下来,乃是格外开恩。一旦逃了,根本无处可去,安南那边,现在据闻官军到处在弹压民变,而大明那里,户籍森严,能侥幸躲一天,难道能躲一辈子隐姓埋名,断然没有可能,即便是途径关卡路口或是渡口,都需要路引,一旦逃了,死路一条。
况且这里也还算不错,虽然辛苦,总有口饭吃,人总是会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一开始,或许使人难以接受,可到了后来,也就慢慢的麻木。
修桥铺路,在古时最需要的就是人力,反而材料,都可就地采集,除了提供一些必须的粮食,其他的花费不多,而眼下的谅山,最不缺乏的也就是人力。
不过这样的趋势下去,也有些不妙,因为人力挥霍起来,长久下去,却也捉襟见肘,修桥铺路需要人,工坊那边也挑选了许多工徒去,此外,还有修渠和土木,消耗的也是不少。
有了人,就得有遮风避雨的地方,有了人,就会有商铺,而这些,都需要建筑,需要开山采石。
吴雄已经有些吃力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单靠他一人,已经很难完成,他必须得找一些帮手,于是给郝风楼传了书信,得到郝风楼认可之后,吴雄便开始物色一些人选,这家伙如今做了长史,焕然一新,整个人有了那么丁点的官威,说话做事,也渐渐变得含蓄和谨慎,待人虽然一如既往的和气,可是和气之中,又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
不管怎么说,他已是官了,做了官的人,总是能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