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多为雅座,占地广阔,十之六七的桌上已经坐了人。环顾四下,食客大都为当地达官显贵,凭窗小坐,俯瞰江流宛转,水鱼澄碧,笑语喧哗,人声鼎沸。
此刻刚好夕阳沉山,清风徐来,一声长啸自远处江边响彻云霄。
东南角坐了两个青年,太阳高高隆起,一眼望去便知武功高绝,连跑堂的小二也媚颜巴结,是以一进得门来,便自顾挑了好位子,刚巧望得见江边美景。
其中一个率先开口,不过二十四五的年岁,然而神采奕奕,顾盼非常。
“师兄,看来消息果然准。”
被称作大哥的男子浓眉虎目,不怒自威,正啜着上好的雨前龙井,咂了几下,任那甘美的滋味儿在齿间留了片刻,这才轻声应道:“小师弟说笑了,这可是师父给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准?”
两人年纪尚轻,但因资质纯良,又出身名门望族,年少便投入武林大家之一的广宋吕家学武,是以近年来,被江湖中人称作“广宋两公子”。
年长一些的正是吕家掌门人,吕书辞的得意大弟子典越,另一个则是师弟范步蟾,此次二人奉了师命下山,自是有一番心中算计。
江心一叶航船缓而稳,船头站着一男子,衣踞翻飞。
行得近了,眼看便要泊船,只见男子足下一点,衣袂浮动间,鞋面还未湿,便已经落在岸边,回首向那辛苦摇橹的艄公*头,刹那风华。
典越和范步蟾凭窗早已望见这一幕,却强忍住惊叹,依旧不动声色。眼看周围客人依旧吃喝说笑,似是没注意到周遭异变。
顺着那十里岸堤闲庭信步,直到走到这家人声鼎沸的酒楼前,抬头望了望锦江阁数十年的朱红匾额,陌生男子驻足,一甩衣摆,大步进来。
踏着那蜿蜒而上的楼梯缓缓而上,他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一双眼如黑星,剑眉斜飞入鬓。
直直走向典范二人,男子一撩衣衫,轻轻掸了掸那空着的一张高背椅子,这才坐下。
“吕家的诚意,本王觉得,是越发浅薄了。”
淡淡的一句话,说得方桌对面的典越与范步蟾,顿时冷汗涔涔,举箸忘食。
卷二初绽035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传说。
关于第五鹤其人的传说,江湖上一直未断过。
他是当年圣上的第十三子,生母为早逝的仁贤贵妃,传言生前极显贵,皇帝甚至动过为她废后的心思,无奈朝堂之上免不了与老臣意见相左终是不能。
贵妃死后,这份荣宠,就自然转到了这个最年幼的皇子身上。
然而,第五鹤偏爱与江湖中人为伍,不屑朝堂勾心斗角,居然拜了丐帮长老,赫赫有名的“疯丐”蒋游龙为师,从此更加洒脱不羁。
皇帝劝说不过,堂堂九五之尊,连儿子的婚姻大事,都只得任他,当真是溺爱成魔。
“两位,莫要慌,我既然曾在师父墓前发誓,与你家小姐这门亲,怕是无论是本王或是广宋山,不管愿不愿,这婚都要结了。”
此刻,那悠然自得品着热茶的男子,正是江湖人称“第五王爷闲云鹤”的第五鹤。
典越年长几岁,自然稍显沉着,方才那些许惊慌,被他压下去,当即赔笑道:“王爷所言极是,这个自然,此次我师父命我与师弟下山,便是心意如此。”
第五鹤似料到,只是含笑不语,只是清冷的眉眼愈发沉起来。
众人皆艳羡这份龙恩浩荡,广宋吕家攀上朝廷,无疑是在风雨飘摇的血雨江湖路上,抱住了一棵最强悍的救命草!
然而,吕家大家长吕书辞却是出人意料,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婚期,先是称小女抱病不宜婚娶,接着是他与夫人不舍独生女过早出阁,这次更是离谱,说是找了高人算过,今年少有黄道吉日,诸事不宜!
“只是,吕大侠也有些欺人太甚,本王等了又等,王府内至今空着主位,为免有些不成体统。”
话虽慢悠悠,可那一双狭长的凤眼,却是暗暗地压抑着翻腾的怒气,王者天生的慑人气势,毕竟不容小觑。
第五鹤人虽fēng_liú,到底府中留了一处净地,姬妾虽多,正妃之位一直空悬。
“王爷有什么好动怒的?这一次,师父便是派我和大师兄商量婚事的!咱们广宋吕家虽不是皇大内,可也不能委屈了山上唯一的小师妹不是?!”
范步蟾有些急了,第五鹤口中的讥讽,他自然是受不得,当即站起,声音也高了八度。
已经隐隐有食客不住向这边望来,眼中满是探寻,先前第五鹤径直入座,早有有心人投来诧异玩味眼神。
典越面露不悦,但师弟确实是说出了他的心声,故而,也只是象征地呵斥了他一声:“步蟾,坐下,成何体统!”
范步蟾环顾了一下,也担心引起其他人的过分注意,攥着拳,闷闷坐下。
而那第五鹤,却是竟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倒像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出口询问:“哦?吕家如今是打算办婚事了?”
无声地按住范步蟾的手,不叫他再次*,典越颔首,“不错,还望王爷府上开始着手准备。吕家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同样也需慎重,六礼马虎不得。所以,王爷自是不必担心娘家这一头,广宋山庄不比皇大内富庶,但好歹是小姐出阁,万不能叫江湖之人看轻。”
一番话,倒也把武林儿女的骨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