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炸开来,酸酸涨涨,满嘴苦涩。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那无往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皇帝猛地睁眼,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窗外笼着深山中特有的薄薄雾气。
松木特有的清香,被山风袭来后连着那绵绵的香气,吹进房间。
这一处清寂孤幽的村庄,位于岭南不远,恰如世外桃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举止从容,手握羊毫,男人叹了一句,一个分神,手上的笔尖,淌下一滴浓墨,氤氲了雪白宣纸,化开来。
那一排纸上的字迹,虽污了大半,依稀可见,纸中央,有个女子的名字。
朵澜。
男人二十几岁,不知为何,面容却那般宁静安然。
他望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浑然不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生动鲜活的一张脸来。
顿了好久,低头却看见那一片墨迹,他本想临一遍口中念叨着的诗,如今怕是不能。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眉间尽是忧思,一张刚毅的脸上,眼中灼灼。
“香川,你这边倒是雅兴,我看,这朝廷都要出兵,来铲平这里了!”
男人听了,却只是歪歪嘴角,然而,兴致断了,干脆放下毛笔。
“朝廷还不知,是我们兄弟吧?”
汲香川不知朝廷为何,要将视无往城为眼中钉中刺。
那个人,脾气愈发古怪了——
是因为,永失我爱么?
面前的汲寒烟,有些暴躁地摇摇头,他们兄弟早已不理会江湖恩怨已久,只是当初在这里落脚,也想给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回头的机会。
来到无往城,就要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放下杀戮,放下一切。
“二哥,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香川走到窗前,在清水里濯了濯手。
“我每个月都派人去找,可是,回来的都没有消息……”
寒烟也觉得怅惘,说完,叹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是,有一张命运的网,要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面色沉静如水的神教教主,在同他最忠心耿耿的*对弈。
“教主,属下承让了。”
司命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胜负已分。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湛了。”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卷五重华098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间,晃动着一条串有五彩纹石的项链,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兽牙,打磨得光润细致。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在间。
只见少女默默地翕动了几下红滟滟的唇瓣,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
“玄白,你说,我刚才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这少女竟然骑着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呜”一声,见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无比温顺地蜷了下来。
少女原本斜坐在白虎的背上,它这一蜷身,娇小的女孩儿滑下来,双臂抱紧它的颈子,脸也顺势蹭着那洁白柔软的毛发。
玄白也不躲闪,像是极享受她的爱抚,闭上铜铃般大小的泛绿的眼睛,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你快说呀,我只是会唱,却不懂什么意思,好烦呐……”
说完,她蹙紧了眉,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抱着虎颈的双手用力,竟是毫无预兆地滴下一滴泪来。
《九歌》中的《湘夫人》一篇,她经常听圣女姑姑唱起,只是,那哀怨的曲调和听不懂的词儿,总叫她没来由地难受。
死生契阔,然而回合无缘,湘君一直等不来湘水女神,惆怅,惆怅,断肠,断肠。
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底了?
白色的老虎不断地用耳朵蹭着少女,同样白色虎须,硬硬的,扎得少女轻轻闪躲着,咯咯直笑。
这样的景象,还真让人哑然失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呐……
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