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哪里是祖父所留,事实上姚鸿本就没写过这样的策论,不过是锦瑟觉着自己的话没分量,这才借了祖父之名罢了,听刘三波如是问,锦瑟却当即点头,道:“可惜祖父的书稿都被弟弟带到了京城,不能拿给刘大哥看了。”
刘三波便又道:“可是起义原便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而且只有取而代之才能算是成功,否则就只能死路一条,朝廷是决不会容忍造反的百姓的,兄弟们信任我一场,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万万不能将他们带上一条死路啊!”
锦瑟闻言点头,沉定地道:“是啊,正是因为刘大哥是义军的头领,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和主心骨,所以大哥才不能错啊。兄弟们跟着大家这么久,受了不少苦,如今形势好了,义军有了钱粮等物撑腰,身板硬了,兄弟们便都急着过上好日子,分享下用血汗拼死挣来的成果,这是极容易理解的。可是大哥是那掌舵之人,大哥要把握准方向,何时都保持冷静的头脑,知道哪条路是正确地,是对兄弟们更有利的,不管何时都能抵制住诱惑,英明果决地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样才能使得义军的大船不至中途碰上暗礁啊!”
刘三波听罢神情一震,又揉捏了两下额头突突直跳的太阳,这才转头去瞧杜知章,杜知章清瘦的面容上却已有羞愧之色,见刘三波望来他拂袍起身便在刘三波面前跪下请罪道:“属下羞愧,被名利迷了双眼,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想到,差点误了义军,误了兄弟们,属下实在无脸在面对大哥了。”
刘三波忙起身扶起杜知章,方叹了一声道:“我何曾不是如此……”言罢他又拉了柳莲心,道,“对不住你,你跟着我便一直担惊受怕,吃苦受累,我只怕这回又不能给你地位……”
柳莲心嫁给刘三波没多久,刘三波便被官府强行抓了壮丁,柳莲心虽做过武安侯的小妾,可足比刘三波年轻二十岁,又生的美貌,也算富贵出身,当初她能跟着一无所有的刘三波,刘三波是极动容的,一直都想给柳莲心最好的回报,如今不能称帝,柳莲心便也当不成皇后,义军的形势也不乐观,未来前途未卜,还要柳莲心继续跟着他走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路,刘三波对妻子是有愧的。
柳莲心闻言却笑了,道:“姑娘说的话总归是不会错的,妾虽不懂这些大道理,可也知道姑娘是不会害义军的,我才不稀罕那皇后啥的,当初你什么都没,我不照样嫁了你,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和我踏实过日子,就算苦点累点我这心里头也是甜的。”
她这一言,袁虎也笑了,道:“俺也不懂大道理,可俺也听出来姚妹子说的都是正理,都是为咱义军好,俺那小子不当小侯爷也没啥,只要兄弟们都能吃跑穿暖,将来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去种田,那比啥都强!说实话,俺还是守着一亩三分田,每日都锄头,瞧瞧庄稼这心里头才踏实,现在手里也算捏着几箱子银钱珠宝,那闪人眼的金子也是能随手就拿出十几的,可这心里头反倒没丰年时守着一缸子稻米闻着那米气儿来的踏实了。”
他一言众人皆笑,又商议了片刻,刘三波便答应了锦瑟将官仓中的粮食拨出一些来救济百姓的提议,不想杜知章却突然道:“依姚姑娘看,义军下一步该如何决策?”
方才锦瑟将一切都推在了姚鸿的身上,然而她却只瞒得住刘三波几人,杜知章却心知锦瑟那些话定然皆是她自己的见解,不然不会说的那般中肯,句句命中义军要害,如今他瞧着锦瑟却更是自行惭秽,但有忍不住去探究更多。锦瑟平日行事低调,即便是姚家施粥救济灾民这样出风头造名声的事她也只将一切吩咐妥当,叫下头的管事们去做,从不露面。何曾像方才一般展露她的锋芒和才华?方才瞧她侃侃而谈,目光盛亮的模样,他只觉心都跳乱了,现在他问出此事来,一来是觉着锦瑟当真会给义军一条明路,再来他也不愿就这么错过她难得的展露和神采飞扬,他更想借此和她更亲近一些。
他言罢,刘三波和袁虎便也令锦瑟不妨说说,锦瑟面庞微红,静默了一会儿却道:“刘大哥和杜先生可曾想过退出江州,转攻临关?”
锦瑟一言落,刘三波和袁虎等人皆愣住了,锦瑟便冲白芷吩咐一句,片刻后白芷匆匆过来,锦瑟自她手中接过那牛皮卷铺展在长条桌上,刘三波等人一瞧,又是一惊,那竟是大锦的山川地图。地图这种东西历来是朝廷的隐秘之物,概不外传,一般人也绝得不到这种东西,便是义军也是在起义之后集合众人之意绘制了一张地图,再三修改补充之后方有定图,然而义军的那张地图和锦瑟展开的这张一比较,却显得太过糙了。
这地图正是完颜宗泽离开大锦时候,锦瑟向他要来的,这些山川他这些年基本都已走遍,地势走向皆在他的头脑之中,原图是他一线一字所绘,而这张却是锦瑟照着完颜宗泽所留地图绘制的。
刘三波等人惊愕后只当是姚鸿留下来的,倒没多问,只想随后照着摹上一张,锦瑟自然欣然应允,接着方素指轻划指着上头道:“刘大哥请看,如今燕国大军兵分三路,西路由三皇子完颜宗璧领着从凤翔攻西虎关入肃州,牵制镇国公的主力大军,中路军从蔡州攻荆襄取眠江中游要地,并掩护主力,此路军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