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她不像简浔,怀着身孕,在这些事上,难免要不自觉的宽容一些,就像周四平觉得宇文修如今待孕妇也要无形中宽容些一样。
简浔闻言,正要说话,就听得贤妃的寝殿里响起了柳嬷嬷的哭声,继而是其他人的哭声,渐渐声音越来越大,都悲怆至极,应当不止是在为贤妃母子哭,更是在为她们自己哭。
她想了想,道:“我既是打着‘坐镇’旗号来的,如今出了事,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问,一走了之,我还是亲自瞧瞧去罢。”说着,起身欲往贤妃寝殿里去。
“摄政王妃且慢。”却叫冬姑给挡在了前面,道:“您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就算您天生有神明护体,也不该去那样的场合才是,万一克撞了可如何是好?指不定还会受到惊吓,累极您和腹中的小公子,所以,还是让奴婢代您去看看罢,奴婢总归生养过,说句托大的话,懂的也比您多些,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瑞雨闻言,也反应过来,忙跟着道:“是啊少夫人,您就别进去了,让冬姑去瞧瞧罢,她出来禀报了您情况后,也就等于是您自己瞧过了,便是旁人知道了,也不敢有二话。”
简浔见二人都一脸的坚持,知道拗不过她们,何况她也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遂点头道:“那行,冬姑你代我进去瞧瞧罢,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顺手帮一把,没有也就罢了,不管如今结果如何,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是,摄政王妃。”冬姑忙恭声应了,待简浔由瑞雨扶着复又坐下后,径自进了贤妃的寝殿。
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儿,她习武之人,对这味道比寻常人更敏感,倒是不觉得难受,却仍皱了一下眉头,才走了进去。
就见满屋子的婆子宫女都在恸哭,方才那个柳嬷嬷也不例外,连她进来有一会儿了都没发觉,自然更没人去管床上人事不省的贤妃了,贤妃的脸色白得吓人,冬姑越靠近她的床,鼻间的血腥味儿便越浓,忽然心念一动,忙上前掀开了贤妃的被子,就见下面湖蓝色的褥子,已全部染成了大红色,且那大红色还有越染越开的趋势。
冬姑立刻放下被子,沉声开了口:“都急着哭什么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小皇子已经不在了,可太妃娘娘还活着,你们再这样哭下去,太妃娘娘指不定也要没了,她可一直在流血……到时候你们才真是死定了!”
她方才也已看过稳婆手里的小皇子了,浑身青紫,尤其是小脸,与那些生生窒息而死的人脸色如出一辙,且他才生下来,皮肤娇嫩,又没穿衣裳,越发显得白的地方越白,青紫的地方越发青紫,饶冬姑与贤妃立场不同,又见惯了生死的,这会儿见了夭折的小皇子这幅惨样儿,都忍不住难受与心疼。
真是没见过这种当娘的,好好儿的孩子,不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都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生生憋死他呢,哪怕早半个时辰将他生下来,他都还能有救啊!
又忍不住暗暗庆幸,得亏摄政王妃没进来,不然这会儿见了小皇子这副样子,她心里一定会更难受。
柳嬷嬷听了冬姑的话,先是怔怔的看着她,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时,忽然就如梦初醒般,猛地自地上爬起来,冲到了贤妃床边,一面手忙脚乱的查看她的情况,一面焦急的喊起她来:“娘娘,您醒醒,您别吓我啊……您别吓我,千万醒醒……”
等发现贤妃分明就是血崩了时,声音都变了调:“娘娘血崩了,太医,快请太医……一个个的都还哭什么哭,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娘娘若是有个什么好歹,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冬姑见柳嬷嬷已经醒过神来了,也就退了出去,回到了抱厦里。
简浔见她神色略有些不对,忙道:“怎么了,是不是小皇子果然出了事?那,还有救吗?我恍惚听见那个柳嬷嬷叫着请太医,是不是贤太妃也不好了?”
冬姑点了点头:“是,小皇子已经,不在了,应当是连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来不及……至于贤太妃,这会儿也一直在流血,怕是……,奴婢进去时,所有人都在哭,什么顾不得管,幸好摄政王妃方才没进去,不然奴婢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饶是如此,简浔闻言后,心里依然沉甸甸的,不是为贤妃的血崩和命悬一线,而是为那个无辜可怜的孩子,他好容易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容易就可以睁眼看这陌生又新鲜的世界,可以开始自己的生命了,却在最后关头,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上,死在了自己母亲的贪心上,何等的可笑,又何等的可悲!
简浔沉默了片刻,才看着不远处两道急匆匆的身影与瑞雨道:“她们应当是去请太医的,拿了我的令牌去给她们罢,太医应当能来得快些,除了精于妇科的太医,再请个精于儿科的来,万一……”
想说万一小皇子还有救呢,却是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稳婆们都是接惯了生的,对新生儿的一些常见小毛病,都能应付,有些方面甚至连太医都及不上她们,若小皇子还有救,她们早竭尽全力了,又何至于只跪在那里,哭得如丧考妣,死到临头呢?
简浔不愿再在这里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