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传,天下最大宝藏的藏宝图就在她身上。可是父王,根本就没有将什么藏宝图给过她。又或者,其实是给过她的,只是她的记忆还未恢复,想不起来。
“果然是聪明的秦泱嫡公主,比南楚那个傻透了的司徒樱可强得太多了,”战北冽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占你便宜,咱们不过是在做交易而已。如今你若是南楚嫡公主,那些想要杀你的人,自然会忌惮三分,这里,也相对安全——至少我会尽力保你。这也同样对你有好处。你若不借这个机会去天黎,你如何杀得了天黎王,如何为你们秦泱报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无衣心头一跳。一路逃亡,这样的流言她听得不少。可天黎国向来与秦泱交好,而前些日子闯进晋阳宫的,首当其冲也并不是天黎之兵,各路混杂,让人摸不清头绪。难道战北冽知道真相?
“你难道不好奇堪与天黎抗衡的秦泱为何会一夜被灭?”战北冽勾着眼角,“天黎为首,秦宫出了内贼,各路为了宝藏而去之人趁火打劫,秦泱不灭,又当如何?”
“天黎为何这么做?天黎向来与南楚不和,与秦泱却交好……”
“公主此言差矣,”战北冽高声打断了秦无衣的话头,言语中颇有些不屑,“所谓的交好不过是你送来质子我送来公主,政治联姻而已,各取所需,为的是震慑其他小国,也是权衡之计。天黎明里同秦泱交好,暗地里却操兵练马,随时准备给秦泱一个迎头痛击,好自己当霸主。如今秦泱出了一把天下最大宝藏的钥匙,若亲王开出这份财富,到时候恐怕独大的就是秦泱,天黎怎肯容这事情发生?”
“可这根本就是谣言,父王从未有过什么藏宝图!”秦无衣只觉得可笑,那些受到蛊惑前来攻打秦泱的小国们,为的却是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藏宝图,全都为天黎做了嫁衣。如今,一个个还要来追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公主没有这样一份藏宝图,”战北冽的笑容忽然变得愈发阴诡,盯着秦无衣的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探究,“因为若是真的有,你早就将它给了黎湛了……”
战北冽特意将“黎湛”两个字念得轻飘飘的。这两个字如同一个轻轻的咒语,秦无衣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黎湛?师傅让她交给他一把扇子的那个黎湛?
秦无衣敛眸。其实方才的对话,不过是她将自己假设为秦泱公主套战北冽话的伎俩,都是她现编的。但她现在却知道了很多本来不该知道的,了解了现在自己在战北冽面前的“角色”。
战北冽故意将她认作南楚公主,不过是因为战北冽认为他掌握了她是天下通缉的秦泱公主的秘密,而且她还需要到天黎去杀了战北冽来为自己母国复仇——所以他认为,两人合作,才是双赢的结果。
“好了好了公主,不论如何言归正传,我不管你去天黎后宫如何给自己报仇,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从你要嫁之人身上取来一样东西便可。如何?”战北冽眼中闪过诡异的冷光,将秦无衣对“黎湛”这个名字的陌生收进眼底。
看样子,秦无衣还是秦无衣,而且是失忆了的秦无衣,而不是白蔹……
“我知道公主还在疑心我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便表现一下。”战北冽伸手拍了两下,便有人从暗中缓缓走出,不是云姑又是谁人?
战北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秦泱灭国,云姑以为秦无衣必然会回到秦泱,正好落入他手中。本以为从云姑这儿能找到秦无衣,现在反倒成了试探秦无衣的工具。
云姑在暗处,其实早也看出来了,秦无衣已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秦无衣——她看着战北冽眼中的那种陌生,让人心惊。她眸光中的空白,让人心疼。
秦无衣失踪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遂云姑立即奔了出去,紧紧地握着秦无衣的手:“王后,您还活着!奴婢云姑,可想你了!”
“云姑……”秦无衣轻轻唤道。虽然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但她一脸笑得慈祥,手中似乎因为长期的针线活儿变得粗糙的手,传来的温度让她心暖。
战北冽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夜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青城贵祥酒楼二楼的小间里,黎湛孤身一人单手背剪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黑夜变得越发漫长。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屋子里没有烛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黎湛身后落下,带着一些冷然的水汽。
“如何?”
火影低头:“王后瞬隐,不知去向。猜测……”
“猜测什么?”黎湛声色凛然。
“王后可能躲进了驿站。”
“驿站?”黎湛沉吟半晌,天青色的衣袖一挥,桌上烛光亮起,映亮黎湛俊朗的侧脸,“驿站……”
*
驿站秦无衣以外的另一个房间里,战北冽正自得地小酌着。她的对面盘坐着一名红衣女子,额间一滴血泪,唇红近黑眼角上翘美艳更似鬼魅。然而她的面上却无甚表情,除了凶煞之气,常人望而却步。
炼秋霜。
“你为何不杀她?”此刻,炼秋霜面上除了凶煞,还有一股莫名的愤怒。三年来,炼秋霜蝠血术越发精进,后果便是她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
饶是如此,上回在葛家村附近森林里她还是打不过秦无衣,这让她很是恼火!
战北冽斜睨了炼秋霜一眼,白玉酒壶在他莹润的指尖也仿佛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