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什么?”黎湛抬眼,细细地看着任广白的眼。
任广白躲了一下,仿佛是为了吐出什么气似的:“嫂子啊……还能是什么?”后半句话有些嘟囔,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兄弟我可告诉你,人家无衣现在跟着你的确过的都是好日子。不过你要是哪天敢欺负她,总会有人来把她抢走……”任广白看向黎湛,目光从未有过的认真。
黎湛细细地看着任广白。其实谁都没有发现,任广白的瞳仁,不似大家都是黑色的,竟然有些淡淡的蓝——一种属于海的蓝。自由与辽阔,宽广与博大。
“谁?”黎湛又低下头去,笔下游龙走凤,笔锋中有所保留的凌厉。
“反正就是有人了……”任广白又有些嘟囔,“今天的夜明珠虽然是咱们抢的,但其实也是君晏半送的。你同他讲明白没有?”
“嗯,”黎湛从喉咙里发出这个字,其实脑子里还在思考着秦无衣会被抢走的事情,“我让霜天晓去了。那样东西,应该会让他明白,答应交换。”
“那样东西,你给他了?”任广白挑挑眉。
“给他看了一眼。”黎湛剪短答道。
任广白“嗯”了一声,思绪一阵混乱。夜雨声声中似乎有个女孩儿明丽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而另一个女孩儿的脸渐渐显出来,将有取代的趋势。
却仍然无法代替原来的那个。
“我走了!”任广白只觉得屋子里的鹿肉香气熏得他鼻子发酸,出门带门,脑子里浮现出方才看见的秦无衣下意识的抚摸小腹的动作,眉头一皱。
随即看向另外一间同样亮着灯的屋子,那里隐隐传出黎青蛾的笑声,另一个人似乎反而显得安静了。
*
秦无衣到了小厨房,才进门,便感觉到前头人影一闪,继而一个白衣烈烈的身影在厨房里现出来,在晕黄的烛光中那般显眼。
战北冽。
秦无衣几乎同时将伞当成了长剑握在右手,充满敌意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战北冽:“你来这儿做什么?”
外头下着雨,然而战北冽身上却未曾沾到一点雨滴。瞒着黎湛的那么多隐卫进来,战北冽的功夫似乎又可怕地增长了。
“别怕么……”战北冽细长的眸子盯紧了秦无衣,和她右手上滴水的伞。
“滴答——”
“滴答——”
目光又抚过秦无衣的小腹:“你最近一定特别苦恼……”
“我苦恼不苦恼,同你有什么关系?”秦无衣天生对战北冽没有好感。明明穿着一身白袍,手中的蛇头手杖却由人骨制成。那双细长的眸子本来挺好看,却时不时泛着危险而诡谲的红光。
蝠血术。战北冽也练了蝠血术,所以他的功夫近来才会猛地增长。本来按照黎湛的计划,战北冽被困天黎天牢,需要很大的功夫才能走出来,也会耗损他大半的功力。
而现在看战北冽,似乎不仅没有功力退步,反而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若不是蝠血术,如何会有这样的特征?
“当然与我有关系,我可以帮你啊……”战北冽朝秦无衣走了一步,伸出右手似乎想要触碰秦无衣,但秦无衣快速一躲,那目光中的嫌弃仿若一笑簇火蹿在战北冽的心头。
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而后将右手十分自然地别到身后,也不再靠近秦无衣,只道:“你知道的,黎湛肯定不愿意牺牲你,而你,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孩子。既然如此,我有个办法,让你既不用牺牲你,也不用牺牲你的孩子,就能救黎湛,你肯不肯同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
“别这么满满敌意么,咱们这是在好好地商量……”战北冽悠悠然的语气慢条斯理,然就是这种慢条斯理,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这种慢条斯理的背后,似乎隐隐约约藏着一个扭曲的灵魂。而这个扭曲的灵魂时刻都可能转变过来,对着你猛咬一口!
“你就不想听听,这是什么办法?”
秦无衣细细地看着战北冽的眼。然他的细眸微微眯着,当中的冷光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总想要后退的感觉——当然,这对秦无衣没用。只是他看不懂战北冽眼中的那一抹奇怪的光罢了。
但至少这一次没有表现出那种欲盖弥彰的对她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