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惊讶?”莫澜笑道,“你总会想办法解决遇到的难题的,不然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东了。”
“既然知道,你还来干什么?”
“一码归一码啊,你是好医生,我也要做好律师,王老是我的客户,维护他的权益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他要起诉的人是你们就消极怠工嘛!”
程东冷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莫澜耸了耸肩膀:“你指哪方面,尽忠职守还是唯利是图?”
程东抿紧唇沉默了半晌,说:“你回去,我会说服王老跟医院和解。”
“和解?要不是撕破脸,谁想闹上法庭?王老已经快九十的人了,住院期间你们的值班医生为他翻身导致他锁骨骨折,怎么看责任都在你们。要是有和解的意愿就罢了,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去找林主任好多次,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这要说起来,是你们不想和解。”
程东说:“我们早就提过和解,该负责的我们会负责。但出了事之后,家属就把他扔在医院不闻不问两个月,不理任何费用,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那么你们林主任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程东仰头深吸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我早该明白的,跟你谈这些也不会有结果。”
他不再理会她,下午帮着钟点工把阳台的书收进来,又把王老书柜里另外的一部分书搬到阳台去,趁着日头好,放在阳光下暴晒防霉。
王老对莫澜这个理应是“自己人”的代表律师没好脸色,对程东却亲切又信赖。
莫澜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好找个话题聊。她发现那些古旧的书本里有几本书名下方印着“王登学著”,于是问道:“王老,这些书是您写的吗?”
“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谁还看那些。”老人似不太在意,在物质生活尚不发达的年代,他已著书立说,然而知识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的,那时留下的东西早已蒙上历史的尘埃。
程东却拿了一本封面鲜亮的新书过来,说:“不是还有这个?加印了好几次,我看要迈入畅销书的行列了。”
王老把书本捧在手里,用一种很珍惜的口吻道:“是啊,都是贞仪的功劳……”
莫澜不解地抬头看程东,他似乎忘了刚刚两人间的龃龉,解释道:“贞仪是王老的夫人,已经去世了。这本书写的是他们的故事。”
“十五年啦!”王老感慨地念叨,“一转眼,贞仪已经走了十五年啦……”
莫澜觉得稀奇:“我可以看看吗?”
书是如今市面上已不多见的线装书,纸张是故意做旧的米黄色,内容不止有文字,还有老照片和二老的字画。从那个时代的御宅屋走出的老一辈人大多有这样的修为,像王老会画水墨人物和山水,而王老夫人则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
文字是质朴而真挚的,写尽两人携手一生的珍贵回忆,以及失去伴侣之后的痛心和思念。
莫澜翻了翻书,问:“这本可以给我吗?我出钱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