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来的眼泪在这一时间全部落了下来,她蹲在角落里,面前人潮涌动。
老顾也哽咽了,他说:“你的梦想,爸爸还替你记着,你想做一名画家,为爸爸妈妈画一幅婚纱照。”
顾辛夷泣不成声。
是啊,她曾经也是有梦想的啊,她从四岁开始学画,一直到十五岁,颜料胶水亚麻布以及笔刷占据了她全部的时光。
四岁的时候,她说她要做一名画家,岑芮女士高兴地眼泪都掉了下来。
七岁的时候,她得到了人生第一个全国奖杯,老顾在老家摆了一天的酒席。
十岁的时候,她还说她要做一名画家,老顾给她订了最好的亚麻布,供她涂鸦。
十四岁的时候,岑芮女士的生日上,她说她要做一名的画家,在他们每年的婚礼纪念日上,都送他们一幅漂亮的婚纱照。
但这个梦想,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提前宣告结束了。
梦想的代价太沉重了,她为此付出了惨痛的教训。
她退缩了,所以梦碎了。
老顾和岑芮从此只字不提。
但他们还是记得的。
她忘记的梦想,还有老顾和岑芮记得。
替她记得。
但她记得什么呢?她只记得梅里雪山的雪崩,记得铺天盖地的白色,记得漫长的等待,记得刻骨的寒冷,记得一个曾经没有了一半声音的世界。
她还记得治疗时候旁人的怜悯或者幸灾乐祸,记得惋惜或者轻笑。
那些沉甸甸的记忆,压垮了她捡回梦想的桥梁。
可这时候,她听见老顾的哭声和岑芮的笑声,突然就释怀了。
她忽然想起家里被上锁的画室,被封存的油画,想起岑芮女士偶尔的掉眼泪,想起老顾总是故作轻松的姿态。
托起一份梦想需要力量太庞大了。
这些年里,老顾和岑芮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她的梦想是带着一家人的期许的,是值得她坚持下去的。
她哭着告诉老顾:“那我以后还画画好吗?可是我很久没画画了,把你画的不好看了,怎么办?”
老顾说:“没有关系,你把你妈妈画的好看一点就可以了。”
夜色里吹来风,把天上的云朵卷走,露出灿灿星河。
丁丁嗷嗷两声叫唤,把剩下的磨牙棒都扒拉出来,摆在顾辛夷面前。
磨牙棒上都是灰尘,顾辛夷看着丁丁黑黑的大眼睛,又是哭又是笑。
丁丁这么懂得体贴人,顾辛夷很乐呵,又带着它重新买了十盒磨牙棒,丁丁满足地叼着袋子,往秦湛家走。
她也跟着往秦湛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