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顾忌永璜嘴角边的血迹沾染在他身上,这一刻的乾隆只想要紧紧拥抱住永璜,确认他的存在,哪怕怀里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其实直到现在,乾隆都不相信永璜已经永远离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永璜就在他昏迷之后,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温度,失去了心跳,怎么会呢。
这是一场梦吧……
抱在怀里的身体那么冷那么冰,乾隆慢慢的低下头,用脸颊贴着永璜的额头,真的好冰啊,冰得都让他止不住发抖了,亦让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体温怎么那么暖,暖得竟然能感到永璜的冰冷。
乾隆看着自己颤抖着的双手,只觉得怀里的身体那么重,重得他都抱不住了,但是一想到要松开手,乾隆又是那么不愿。
慢慢的闭上眼,微微侧过头,将唇抵在永璜的额上,乾隆想,还是冰的。
死亡,好沉重的一个词。
永璜的死,应验了一年前的话,‘永璜活不过三十’……那时听了这一句话,他只是恼怒心疼,恼,永璜不争气,怒,给永璜下毒的人,而心疼,却因永璜这个人。
永璜儒慕他,渴望皇家的父慈子孝,乾隆知道。但最初,他也不是认真的,只是想着永璜至少是他儿子,他也不愿人就这么没了,便下了点功夫,稍微放了些注意在永璜身上。而对于永璜渴慕的皇家亲情,乾隆只对此嗤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谁又会相信天家有情呢?
后来,永璜的好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他牵挂,他就那么心疼了一下,后悔了一下,便想弥补了。谁知道,感情也会变质。等他察觉了,已经覆水难收。
他想过疯狂的摧毁,结果,他又不舍了,妥协了。
是不是这就是惩罚,永璜原谅了他,他们本可以重新开始,重头来过,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绝症,却夺去了永璜的生命。
而他,甚至连永璜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乾隆抱住永璜的双手不断收紧,他能确定,怀里的人,真的死了。他找不到借口了,永璜真的死了啊。
乾隆一时间被这个事实逼得头脑一空,眼眶一热,但眼里却干涩得没有泪水流下。他有些恼恨自己的昏迷,为什么他刚才会昏过去!若是他再支撑一会儿,或是在之前多休息一下,也许他就能守在永璜身边。
在永璜身边,感受着永璜的气息,看他停止呼吸。
看着吗……
乾隆勾勾嘴角,却发现他浑身都没有力气似的,连苦笑都憋不出。
其实他之前在不在永璜身边,都阻止不了永璜的离开,而永璜,昏迷着,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就是想在最后一刻能陪着永璜,只是,他没有。
乾隆甚至有些恨自己,他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连永璜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着。
他只能这样想着,才能让因为永璜的死亡而带给他的疼痛,稍稍缓解一些,将那丝疼痛转为对自己的恼恨。
原来,他和永璜之间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还在这里,永璜却不在了。而他之前所幻想的,得到永璜,得到那份情/爱,原来,真的只是幻想呢。
只是,他霸道的,幻想……
乾隆微微向后一仰,让自己的唇离开永璜的额头,和永璜拉开一些距离,便专心的看着永璜的脸,眼也不眨。
永璜的脸色不好,上身的xiè_yī有些沾到血迹了,永璜爱干净,这样肯定很难受吧。乾隆想着,伸手替永璜拢了拢衣襟,开口道:“吴书来,去准备一盆水和干净的衣服。”
平淡的语气,让吴书来一惊,便急忙领命退下了。
乾隆的眼,从始至终没有离开永璜,反而一直看着,好像怀里的人仍然活着,睁开眼瞪着他,不甘于用这样弱势的姿势被他搂在怀里,正在伸手推拒。
乾隆被自己的想象惹得一笑,嘴角却僵得没有丝毫勾起的迹象。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笑,则让跪着的众人更加低伏了身体,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发出了类似笑的声音,随后发现笑声是从乾隆嘴里发出的,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但更多的,是恐惧。
在这一刻还笑得出来的乾隆,让人恐惧。
乾隆却丝毫没有在意底下人的感觉,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永璜的脸,好似在下什么决定一般,那扶在永璜肩侧的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牢牢握住,将单薄的xiè_yī抓出好几道褶皱,一会儿后,乾隆一愣,急忙松了手,小心的看看永璜的脸色,好似怕他刚才的力道会伤着永璜,让后者感到痛楚。
但是,永璜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沉寂,没有丝毫改变。
乾隆咬咬下唇,又是忍不住嗤了一声,好笑么。
微微挪了一□体,乾隆低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那复杂的欲/望,手上又是一顿,接下来却没有迟疑的轻轻将人慢慢放下,直到永璜的头靠在了枕上,乾隆却没有收回手的打算,只是一直看着。
许久,乾隆慢慢低□,慢慢的慢慢的接近,慢慢的凑到了永璜面前,两人之间,只有呼吸的距离,很近,很近。
但身下的人,依旧没有清醒。
……
乾隆最终还是没有打破那一指的平衡之距,而是将左手放在永璜的头边,又撑起身体,连带着抽出了永璜后颈的手臂。
这可悲的怯懦。
乾隆的视线终于从永璜身上收回,转而看向跪着的众人,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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