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间屋子,这里面实在是浊臭逼人,熏到我的夫人可怎么办?”
越子临道:“也好。”
两人并肩出了吟雪室。
段长歌百般温柔缱绻做不得假,难道那女人真不是顾凌远?
他与她八年未见,认不出来也是自然,那他现在岂不是……
他气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岂不是得罪了少帅?
……
“那是我的未婚夫,名沈赋,是沈国公的独子。”越子临道。
段长歌侧头,笑道:“无病说这个作甚?”
“沈家与顾家有些交情,那沈公子又是年轻一辈里最出挑的,便订下了。”那些往事又一次涌了上来,火焰、死人、哭叫。
她脸色惨白,却仍然道:“我叫顾凌远,是顾朝阳君侯的女儿。”
顾君侯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段长歌不认识自然,但是下一个名字,却是她熟悉的。
“我母亲叫方敛。”
当年的第一美人,方敛。
方敛生得极好,又被宠坏了,性格娇纵张扬,萧琼曾求娶方敛,却被拒绝。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给一个翩翩君子亦或者是朝中重臣,可任谁都没想到,她会嫁给顾朝阳。
“无病,”段长歌抓紧了她的手,道:“别说了。”
越子临摇头,道:“当年我父亲因罪被杀,我与母亲、弟弟等亲族被送入花楼。母亲不堪受辱,自尽。”
她也不曾想到自己说出这话是如此的淡然,淡然得似乎不是自己的事情。
哪怕这一切都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
“我在花楼中长到十五岁,被送出去接客,我杀了人,然后遇到了我师傅,就和弟弟一起被带到了魔教。”
“他认出我了。”越子临的眼睛比段长歌见过的最黑的墨汁还要漆黑,而且格外深沉。
段长歌想看清这双眼睛里究竟有什么,但她看不清。
“我是个麻烦。”越子临缓缓地说。
她知道这双眼睛里是什么了。
是恶意。
对自己的,也是对她的。
越子临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她就是如此。
越子临在赌,赌段长歌会不会接下这个麻烦。
她在赌,赌她有多少真心。
“我是官妓,又是罪臣之女,娶了我不仅有辱门楣,而且按大齐律,当诛。”
下一刻,段长歌动了。
越子临面无表情,直到段长歌抱住了她。
“想哭吗?”
越子临吸了吸鼻子道:“不太想。”
她确实不是逞强,是真的不太想。
她如果想哭早就哭了,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哭不出来了。
“我们婚期订在惊蛰,”段长歌慢慢地说,好像怕她听不清一般,又平和,又温柔,“聘礼我会送到魔教去。”
“成亲之后我们不在段府住,我已差人收拾好了别苑。”
越子临沉默了许久,才道:“聘礼能不能不送到魔教?”
段长歌万万没想到越子临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别苑在哪?”越子临道:“而且我同意了吗?你居然连日子都定好了?还有为什么是你下聘,难道不是……”
“我会一直在的。”段长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