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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歌进来时越子临正在写信,她坐得很直,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段长歌当然不会凑过去看她写什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们几时走?”越子临道。
段长歌皱眉道:“而今秦城戒严,某方才去了城门,城门紧闭,不许进出。四周都有黑甲军士守卫巡逻。”
“黑甲军士?”几个字在越子临舌尖上滚了一圈,她敛眸,掩住了眼中的光华。
“可是王室私军?”段长歌道。她起先以为是又要开战,但那军士们的黑甲实在是与众不同,她见一人亮出的佩剑绝寻常士兵能配得起的。
越子临微讶,道:“段大人居然一点都不藏私。”
“某是推测,”段长歌道:“曾听父帅说过,北樘有一支黑甲军队,名朔月军,为王室私军,兵符不可召,只听从一人命令。”
越子临道:“确实。”
她本有不告的打算,只不过段长歌似乎全心信任她,委实令人汗颜。
她看了一眼段长歌,这果真是名震天下的白衣元帅段思之的女儿吗?
大帅一生戎马战功赫赫,论谋论兵恐怕无人能及,这么个传奇人物的女儿居然是个傻子。
她心道。
段长歌似乎不懂如何疑人,弄得越子临也不好什么都不告诉她。
“而今北樘大君是珈晔……他来这等地方做什么?”
朔月军只保护一人安危,断没有出来巡逻办事之理,而今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君亲自来此,且是不低调,也不高调的来,若是低调,无需全城戒严,若是高调,绝不止全城戒严那么简单。
段长歌见过当今大齐皇帝箫琼出巡,所到之处,旌旗相照,蔽夺日光。
而珈晔并没有告诉别人他来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但没有那样盛大的场面。
更何况,珈晔完全没有来秦城的理由。
若说是御驾亲征,但近年来大齐与北樘的关系虽然紧张,可还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或许,”越子临放下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道:“来的人并非珈晔。”
“但对方能动用朔月军。”
“朔月军只臣服一人,但可绝对没说过,他们听的是北樘大君的命令。”越子临道,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段长歌看着她,目光里有笑意。
越子临折上纸,装到手边的竹管里,道:“看我作甚?”
“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越子临懒洋洋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她瞥了一眼段长歌,“莫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
她打开窗子,外面正好有一只鸽子,圆头圆脑,毛色发亮,一看就是人喂出来的。
她把竹管拴在鸽子腿上,放了出去。
段长歌道:“某一直以为是某一厢情愿。”
越子临不说,她便不问,二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段大人的单相思打动我了,”越子临一笑,道:“这么久了,总要给些回应。”
她一笑,晃花了段长歌的眼睛。
段长歌正要说话,但听楼下一阵喧嚣。
☆、第十一章 珈蓝
马声长嘶。
四匹纯黑骏马并驾拉车,踏雪碾尘。
来人下车,乌黑大氅,艳丽非凡,锦裳云纹,贵气逼人,身后一众黑甲军士。
这绝不是普通世家出身的女人,她眉眼间有一抹久居上位的傲慢与睥睨。
老板娘知道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她可没什么机会得罪这样的女人。
胡三儿被赶到了庖厨,老板娘亲自招呼。
容色淡雅的灰发少年用丝帕将椅子擦净,她才坐下,对着老板娘淡淡一笑,道:“住店。”
老板娘道:“不知道是几人?”
女人道:“一人。”
老板娘久居边镇,这样的两国之交风云诡谲,大场面她还是见了一些的,如今见到对方不慌不忙,让女人的态度都缓和了几分,“那劳烦客人让侍从别都站在门口,其他客人都被吓得不敢进来。”
灰发的俊美少年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递给老板娘。
那分量,老板娘不打开都知道,是黄金。
“是我有失考虑,侍从自然要撤走,不能耽误老板的生意,”女人道:“不过还是要留几个人的。”她叫了几个名字,其他的都撤了出去,“舟车劳顿,我也累了,还请收拾出一个房间。”
老板娘刚要上楼收拾,女人又道:“我瞧着刚才进了庖厨的少年就很好,就不麻烦老板了。”
老板沉思片刻道:“若是三儿有什么不对,我先代三儿给客人陪个不是。”
女人笑着应了。
老板娘进了庖厨道:“去吧,外头有人点你。”
胡三儿嬉皮笑脸道:“你这语气好像开的不是驿馆,是花楼。”
老板娘一下拉住了胡三儿,细细打量,是清秀少年的长相,并无过人之资。
那女人显然不可能为了这孩子的皮相,但事情实在突然,她又叮嘱了几句,末了,塞了胡三儿怀里一把刀。
胡三儿吓了一跳,道:“这是做什么?”
“若是她要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拿着个防身。”老板娘解释道。
胡三儿笑道:“谁都知道那女人身份不凡,我这么做,岂不是毁了老板娘的营生?”她还想调笑,但见年轻的老板娘眼中郁色不退,言谈也既是认真,便收了玩笑的心思,道:“我看那人身边的都是俊美的少年,自然看不上我,许是怕麻烦老板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