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下心来,决定用一个很笨但可能有效的方法来判断主墓室的位置:
算。
当成万事陷入某种玄妙的境界时,周围的景物开始慢慢变化,石洞与相连接的墓道都在变换,整个墓葬的结构再一次不同了……
另一边,黑袍人被一扇大门挡住了去路,门上刻着五叶花的图案,机关极其复杂。至于他背后的墓道早就被隔断了,因为它是能够自己动的,除了机关,还是阵法。黑袍人一路上靠自己和蒋风白残存的一些记忆,解开了许多机关,但对这个门毫无办法。
“绕过去。”蒋风白突然在脑中对他说。
黑袍人冷哼一声,但没有反对,朝大门旁另一条新出现的墓道走去。
实际上,蒋风白将一些思绪藏在了意识深处,那间墓室里全是花,玉石雕成的花,当年他承诺送给成万事的礼物。
结果,这一大片虚伪的花海,却成了陪葬品……
沿着隧道一直往里走,很快前面变成了巨大的洞窟,底下是一个深谷,谷底似乎是流沙,人掉进去就会永远陷在里面。
深谷似乎深不见底,上面架着吊桥,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腐蚀得差不多了。
黑袍人抛出一张黄符,落入深谷,最后在流沙表面突然炸开,蓝色的火焰烧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一刹那的光也让他看清楚了深谷下的景象——
不仅是流沙,里面藏着许多鱼头人身的干尸,被惊扰的时候就会探出头来,张开血盘大口。如果周围安静下来,它们就会钻入沙子里蛰伏,像是沙漠中所有的捕食者一样,擅长等待。
而且这里的y-in气很重,也许是因为靠近水网,那些聚集的y-in气从深谷底往上渗透,可能下层是s-hi的,所以才会出现鱼形态的生物。
黑袍人试了铁索桥,桥板有些不稳,但铁索非常坚固。他想了想,走上木桥,准备到对岸去。
走着走着,蒋风白的声音又冒出来了:“你听——”
他的脚步顿住了,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像是鲛人歌一样的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每个方向都有,回荡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黑袍人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下一刻,桥面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铁索突然断裂,他差点从缝隙里掉下去。
关键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变换,从人变成了一只像狼又像豹的生物,正好抓住了断裂的铁索,挂在石壁上。野兽的后腿蹬了几下,一用力,紧抓着铁索爬了起来,到达了对岸。底下的鱼头干尸纷纷遗憾地沉入流沙中,那阵歌声随之消失。
“主墓里居然还有这些东西……”野兽发出一声不善的低吼,“这个身体……太恶心了!如果我找到……找到遗骸……”
蒋风白说话的语气染上了一丝冰冷:“那些东西,可都是你的试验品。”
野兽冷笑一声:“何须分出你我。”
“……”
断崖这边有一条墓道,野兽没办法变回人形,体型有点大,只好急匆匆挤过去,根本看不清墓道两侧有什么东西。墓道连接着一个墓室,中间摆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棺桲,不知道何种尸体才适合这样的棺材。两侧则是密密麻麻的石雕,身材矮小,男女都有,他们的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
野兽露出带着痛楚的眼神:“我的宠臣——”
“我可是,把他们,全部活埋了。”蒋风白轻笑道,“石雕里面,都是尸体。”
听了这话,野兽更难忍心头愤怒,可它还没找到最重要的墓室,不能随便与脑中的声音决裂。它勉强地笑了笑,抬起爪子推开棺桲的盖子——
里面居然也是侏儒的尸体,服饰比普通的侏儒高贵许多,但他们通通没有下半身,脑袋朝外围成一圈,整整齐齐地码在圆形棺桲中。断脚、大腿以及腐烂的内脏被强行塞进了侏儒的嘴里,咀嚼后的r_ou_碎黏在嘴边,至于吞不下的部分则耷拉在胸前。可他们的脸上却分明带着微笑,双眸凝视墓顶,显得非常满足且愉悦。
墓顶上,一弯天穹虽是出自工匠巧手,但栩栩如生,星辰散落,幽幽的蓝光似有似无,带着极强的蛊惑性。看来,这里的侏儒因mí_hún而死,贪婪地想要吞下自己的身体,所以才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
“贪犬吞月,乌蛟血祭,报丧鸦传信,蝶巫多情,鲛人谗言。又有侏儒皆恨天高,曰‘国主应建九天塔,何惧天命’……”蒋风白说话时语调很平稳,听起来足够冷静,但话中却隐隐藏着杀意,“既然他们生性贪婪,我便让他们自食其果。”
“你怎么敢——”
蒋风白冷笑:“我有何不敢!”
野兽大恸,千年前以它为尊的宠臣本该与它一同苏醒,成为重现浮迟荣光的左膀右臂,但如今,却已尸骨不存——乌蛟夺人身而毁青黎,死于灵兵之下;贪犬欲待圆月而灭虚丞,反遭白虎吞噬,生生为他人做嫁衣裳;报丧鸦设瓶童之阵,误入囚笼,魂飞湮灭;蝶巫镇守祟阳,先受剑伤,不得出世,后被剖面剜眼,血脉断绝;鲛人早成干尸,口不能言……就连这一群谄媚的侏儒,也变作他人掌中的玩物!
它强行按捺心头怨恨,挤出一抹狞笑:“一荣皆荣,一损皆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