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琇蕊心不在焉地抄着最后一遍的《女则》,才抄得几个字,她便提着笔怔怔地望了望窗外,早两日便听府中下人议论着这回的恩科会试,现今这个时辰,那书呆子应该在考场上了吧?以他平日时不时酸溜溜地掉书袋子的样子,加上临考前大半个月还时不时往国公府里跑,似是胸有成竹,想来这次考试应该问题不大吧?
‘滴答’的一下响声,让她回过神来,低头一望,见写了几个字的雪白宣纸上染了一团墨迹,想来是她方才蘸在笔上的墨滴落了下来。
她单手拍了拍脸颊,将笔搭在架上,用力把弄坏了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了篓子里,自言自语道,“那书呆子有什么好担心的……”话未说完,她先是一愣,继而嘀咕道,“那坏胚子,谁会担心他!”
柳耀海带回来的消息让柳家长辈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同启帝并无意要纳柳琇蕊为妃,更不曾有为她指婚的意思,也不知皇后到底是怎样误会了的。
柳敬北望了望神情飞扬的柳耀海一眼,突然出声问,“耀海,你是怎样打探到皇上这番意思的?”
柳耀海行至桌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碌碌’地灌了下去,这才擦了擦嘴,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直接问他啊!”
此话一出,屋里一片安静……
柳敬北无奈地望了一脸莫名奇妙的侄儿一眼,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真的适合伴君侧吗?
柳敬西咳嗽几声,这才问道,“你是如何问的皇上?”
“我就问他可是想纳我妹妹为妃,又或者是想将她赐婚给什么人。”柳耀海老实地回道。
柳敬西又是一阵咳嗽,半晌,才望了望柳敬南。
柳敬南头疼地揉揉额角,这混账!真是让人少操心片刻都不行,他到底将皇上当成了什么人?竟然如此、如此干脆利落地便问出那样的话来。
“那皇上便直接与你说,他并无意纳妃,更无意指婚?”柳敬东抑住脸上笑意,和颜悦色地问。
柳耀海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想来当皇帝的都是一言九鼎,应该不会骗我才是。”
柳敬东佯咳一声,遮掩差点喷出来的笑声,好笑地道,“确是这样没错,皇帝都是金口玉言,他既是这个意思,那便就是这个意思了。”
柳耀海憨憨地再点了点头,“大伯父说的极是!”
虽然此事不过虚惊一场,便却给柳家众人敲响了警钟,孩子们的亲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尤其是作为府中唯一的姑娘,柳琇蕊的亲事更是要早些落实下来才是。
会试进行到了最后的一日,高淑容坐在桌边绣着小屏风,柳敬南歪在榻上翻着书。
“也不知慎之考得如何了,折腾了这些日,想来吃睡都好不到哪去。大嫂那边据说是派了人到贡院门外候着,等他出来便先接他来家里,好好替他补补身子。”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随口道。
柳敬南听她提起那个觊觎宝贝女儿的小子,冷哼一声,也不搭话。
柳敬南与纪淮奇怪的相处仍在持续着,无论对方如何冷淡,纪淮依旧一得空便往他跟前凑,态度诚恳、举止谦恭。如此一来,倒越发显得柳敬南不近人情,让高淑容亦看不下去了,这不,如今她便要替纪淮打抱不平了。
“他年纪轻,便是犯了错也是人之常情,你比他虚长这么多岁,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如今这般冷冷淡淡的,倒让人觉得你刻意为难小辈。”高淑容停下手中动作,回过头来望着柳敬南道。
柳敬南听了心中越发的恼怒,那个混小子!
他哼哼唧唧地在榻上转了个身,背对着高淑容,就是不肯表明态度。
高淑容见他如此反应,倒像个耍小脾气的孩童一般,不禁好笑。她放下手中木梳,走到榻边坐了下来,轻轻推了推越活越回去的夫君一下,“哎,说你呢!怎的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还生起闷气来了!”
柳敬南挪了挪身子,拒绝她的触碰,嘴里嘀嘀咕咕,“反正你就是觉得我是个为难小辈的混人,再多话说了也没趣!”
高淑容更感好笑,用力戳了戳他的后肩,“你还跟我对上了!都多大岁数了!”
柳敬南往榻里头又挪了挪,就是不肯回过身来。
高淑容摇头笑笑,重又坐下继续绣着未完工的屏风,闲聊道,“今日又有两家夫人向我打探阿蕊的亲事,这京里的适龄男子倒也不少,可我初来乍到的,也不大清楚对方品行如何,故也不敢轻易许下来。毕竟这婚嫁大事不同儿戏,万一挑了个不靠谱的,那还不误了女儿一辈子!”
顿了一下,又叹息一声道,“自经过上一回与永宁县主的冲突后,阿蕊的名声便不太好,如今这些上门提亲的,想来也不是冲着她本人而来,这从说的不是次子便是小儿子中便可窥知一二了。”
柳敬南猛地转过身来,忿忿不平地道,“我的女儿怎么了?哪里就如此遭人嫌弃了?她秉性良善、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德言容工样样不差!要我说,这京里就没几个年青人能配得上她的!这都什么歪瓜裂枣,也敢遭践人?”
高淑容被他这般大的反应吓了一跳,待听完他的话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嗯,你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那些歪反裂枣根本配不上!”她忍笑点头附和道。
柳敬南又想到了觊觎自己女儿的纪淮,冷哼一声,再次背过身后,顺手将锦被拉了拉。
纪淮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