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仕途艰险,什么事情不要急,慢慢来。万事要谨慎。”俞展堂最后关照了沈修文一番后,登上了开往九江的客船。
沈修文慢慢咀嚼着俞展堂最后的这番忠告。昨天在商议兵工厂和招兵的时候,俞展堂只是坐在一旁听,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细细想想俞展堂的这番话,沈修文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步子迈得是不是快了一点?
“光复。”抹着眼泪的俞文纨走到沈修文的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路。
“给,这是爹让我转交给你的。”俞文纨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
沈修文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这……”
“爹说了,你现在用钱的地方多,怕你不凑手。他又怕你不肯收,所以等他走后,让我转交给你。”俞文纨看着已经离开码头的客船说道。
虽然盘尼西林给沈修文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但是受益基本上被沈修文用来购买枪支弹药,给将来的抗日做准备,随着部队的不但扩编,他目前手头还真的有些紧。接下来又要办兵工厂又要招兵买马,也的确需要钱。拿着手里这张一百万的支票,沈修文也颇为感概,自己的这位岳父虽然平时话不多,但的确是个明白人。
“爹给的,你就收着吧。再说,我爹就我一个女儿,将来还不都是你的。”看到沈修文犹豫的样子,俞文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行,那我收着。下次等你爹回来,好好替我谢谢他老人家。”
……
“师座,那些还没有伤愈的弟兄安排在万县医院,其他的昨天已经到农场了。现在整个农场包括陆陆续续来的家属一共有两千来号人。房子都是新修的,大部分的地里已经种上了麦子,到明年就能收获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兄,也有家属帮忙照顾。林副院长带着医疗队今天一早就过去了,给弟兄们检查身体。”站在渡船上,郑怀山笑容满面地指着对岸山脚下一排排房屋向沈修文介绍道。荣军农场就在万县的对岸,那里沈修文买下了十几个山头和上万亩的田地。
“师座,照现在的这个规模,将来安置上万人不成问题。而且不但完全能够自给自足,而且产出的粮食还能供应部队和面粉厂。”
沈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还要扩大规模,战争还要继续下去,我们不能让一个残疾弟兄流落街头。”
“这个没问题。我们农场周边的地大部分都是曾家的,自从我们荣军农场建立后,曾老先生可没少帮忙。如果我们需要,他随时都愿意卖。”说着,郑怀山突然指着对岸的江边,叫道:“师座,您看咱们荣军农场的弟兄都出来迎接师座大驾了。”
沈修文顺着郑怀山指的方向望去,对岸的渡口处果然拥着一大群人。
“师座,那些残疾的弟兄和阵亡弟兄的家属,没有一个不念叨您好的,甚至还都在家里供奉着您的长生位。”郑怀山望着对岸渡口的人群,一脸感概地说道。
“这些弟兄都是跟着我受伤、阵亡的,我有责任安置他们和阵亡弟兄的家属。”沈修文叹了一口气道。
“师座,真没想到您还是侠骨柔肠,国家这么多部队,就咱们荣一师有自己的荣军农场。咱们荣一师的弟兄们都有福啊!”跟着沈修文一同去参观荣军农场的沈鑫童此时从船舱内走出来,看着对岸的人群笑着说道。
“沈主任,你说错了。”沈修文突然一脸正色道:“不是我侠骨柔肠,也不是这些弟兄们有福,这是我的责任,更是这些弟兄应得的。这些弟兄都是在抗日战场上受伤、阵亡的。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功臣。现在我们的国家还贫穷,不能照顾到每一位受伤退伍的弟兄,也不能照顾到每一个阵亡弟兄的家庭。但是只要我沈修文还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让跟着我的这些英雄流血又流泪,不能让阵亡的弟兄在地底下死不瞑目。”
沈鑫童起初一愣,她来到沈修文的身边时间也好几个月了。平时沈修文偶尔还会跟她开开玩笑,很少看到他如此严肃。在听完沈修文的话之后,沈鑫童也动容了,当年她参加特务处,虽然从事的有些是见不得光的工作,但初衷抱的也是救国救民的理想。
“师座,对不起,我说错了。”沈鑫童连忙立正,收敛了刚才的笑意,一脸惭愧地说道。
沈修文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道:“过去后,好好去看看。这些弟兄他们都是为了抗日,为了保家卫国,有的失去了手,有的失去脚,有的失去了光明,更多的失去了生命。但是他们的要求真的很低。他们不要求国家回报他们什么,他们只是要求有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有一口饭吃而已。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但是他们还要歌功颂德,真是惭愧啊。”
“师座,我老郑当兵也快二十年了,虽说爱兵如子的长官也见过不少,但是象您能做到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师座,您放心吧,您既然把荣军农场交给了我,我一定好好照顾这些弟兄和他们的家属。”听到沈修文的这番话,一旁的郑怀山也是一脸激动地说道。
沈鑫童没再说话,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沈修文,这是一名常胜将军,又是一名对日本人毫不留情的将军。他随性豪迈,爱兵如子。今天她又发现他的另一面。沈鑫童眼中的除了钦佩,第一次有了一种由心底而生的爱慕。
荣军农场的生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