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三七干笑笑,跟着慕云轻端起茶盏。
不管合适不合适,把我和慕云轻撂在一处,田三七出了门,隔着门板我都能听见他仿佛放光的声音,“老弟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做生意各有门道,田三七的门道大约就是狐朋狗友遍天下,外加有一个管得住他又很会算账的贤内助。
他不在,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
慕云轻放下茶盏,满面温文,“听说武老板手上有一批香粉香膏,不知可方便约个时间,让在下上门看看小样。”
看上去,慕云轻没什么大变化,除了多出些难免的圆融世故,还是一副让人不容轻视的翩翩公子哥模样。那晚之后,我便断了他的消息,看见他混得挺好,我良心也稍安一些。
要是早知道田三七口中的白老板就是慕云轻,我就是把货砸在手里蚀了本,也不做这笔买卖。可惜,见都见着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于是跟着放下茶盏,谦善道:“不必劳烦,小样在下已经备好了,就在这匣子里,现在就可以请白老板过目。”
昨日一应下田三七的约,我就备好了小样,一共备了两份,一份路过田三七家门口的时候塞给嫂夫人了,还有一份就直接拎着来赴约了。
慕云轻望望桌上的木匣子,弯唇笑笑,“武老板果然还是周全,那我就带回去让大掌柜掌掌眼。”
我谦笑笑,应了声好,双手递过,心里却盘算着万一还有后续就找个由头推了,早点断了这个茬。
田三七像是算好了一样,十分及时地敲门进来,他身后跟了一串上菜伙计,一坐下又是一通客气,“实在是遇见个老熟人,顺便去催了下菜,招呼不周,等酒上来了,我自罚三杯,给二位赔罪!”
田三七就是有那种本事,一上酒桌,酒一上桌,跟谁都能成老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田三七拉起我的手,“晦之兄啊,你也别老是白老板白老板叫得那么生分了,以后就叫白老板的表字多亲切,是不是呀,暮云兄。”
我的手被田三七抓在手里,抽都抽不出来,我恍然想起,上次田夫人提着菜刀冲进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景……
“田三七,你喝高了罢。”慕云轻蹙起了眉,他对田三七的称呼颇不见外,又十分不见外地直接上手拨开田三七的手,顺手塞了双筷子在他手上,“少喝酒,多吃菜,仔细田夫人松你骨头。”
田三七朦胧一笑,把筷子一放,又一把捉住我的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家里婆娘不明就理,容我今晚回去好好教她,叫她以后服服帖帖。我不为别的,就是想听晦之兄喊一声暮云,听见了,我就撒手。”
我又恍然想起,上回田夫人冲进来之前,田三七拉着我的手,也是要听我叫人表字,不过,他当时是要听我叫他廿一,这次,他是要听我唤慕云轻暮云。
我看见慕云轻的面色十分不豫,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我唤他暮云。
可是今儿绝计不会有田夫人冲进来让田三七撒手,我只好硬着头皮,“廿一兄,其实这有何难,我就在这儿唤一声暮云兄,还请暮云兄不要介意。”我垂眼朝慕云轻颔首,心里暗暗惴惴。
我和慕云轻相熟的时候,叫他云轻叫习惯了,几乎从来没有叫过他的表字暮云,现在他成了白风清,我反倒唤他一声暮云。倘使他知道我就是镇国太平公主,怕是我唤他什么,他都不会应罢。
慕云轻似滞了一滞,回说怎会介意。
我知道,他是不介意商贾武昭唤他暮云。
手上猛地一松,田三七一拍桌子,端起酒盅,“这就对了嘛,来来,走一个……”
把田三七弄回家的时候,田夫人的脸拉得老长,不过田三七已经晕得看不见了,我想,他到第二天,应该就能看见了。还有,他豪言今晚要教田夫人服帖眼见着力不从心也是不能的了,也要到第二天了。
幸亏有慕云轻的顺风车。
别时,桂园门前灯下,慕云轻对我说,“澄湖的清水蟹远近闻名,正是时节,有空一起去吃蟹。”
我应承说好。
☆、第三十六章
我只当慕云轻说一起去吃蟹是句客套话。
所以我第二天在家门口看见他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联想到,他是来找我的。
确切地说,我是在田三七家门前的马车旁看见的他,他手里抱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猛一看,跟他很是带像。
我乍看见慕云轻抱着个娃娃,心里突突了好一下,半晌回不过神。但镇定下来想想,慕云轻也不老大小了,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是该成个家,有个后了。那胖娃娃约摸有个一岁左右,粗算算,是该有这么大了。
我好容易回过神来,朝他拱拱手,道一声:“好巧。”
他抱着娃,不方便回礼,微微颔首朝我礼貌笑笑。
他手里的娃娃看见我,不再摆弄手里的项圈,盯着我笑个不停,越发可爱,“娃娃多大了。”我佯装不经意随口一问。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往慕云轻身旁一站,娃就不那么安稳了,他娴熟地颠着逗弄,回我道:“一岁……“想了片刻,又补充道:“四个月。”
“哦。”十月怀胎加一岁四个月,慕云轻办事还挺利索,短短数月的时间就娶妻生子了。我讪讪,笑眯眯地看着胖娃娃,心想娃娃长得这么俊也不知是随慕云轻还是随娘,嘴上闲问道:“娃娃叫个什么呀?”
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