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藏之礼。她脑门一下生疼,哭丧着脸道:“姑姑你能否当今日没见着我,其实 我十五六日后才能回来呢?”
她姑姑终于抬眼,眼中带笑:“你若是真的十五六日后才能回来,兵藏之礼我就 变成你的样子顶了你,但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着再趁什么便宜乖,还有十五日 ,每日少睡两三个时辰,也尽够准备了。”
她泫然欲泣道:“可我一天统共才睡四个时辰。”
她姑姑就同情地看着她:“啊,怪可怜的,但年轻人嘛,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不 妨事。”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姑父夜华君,夜华君搁笔道:“唔,的确怪可怜的。”
她的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光,夜华君换了支兔毫道:“幸亏你回来得早,若是 再迟个七八日,大约只有熬通夜了。”
凤九眼中希望的火光闪了闪,噗,就灭了。
虽然青丘之国不如九重天礼仪繁重,大面上一些礼仪还是有。譬如这个兵藏之 礼。这是每一任新君即位后必行的一个礼。新君即位日便由白止帝君合着天相及 新君的生辰时占出行礼的日期来。通常是百年之后,这期间新君须亲手打出一款 趁手兵器,于兵藏之礼那日当着八荒仙者的面藏于名下治所的圣地,以为后世子 孙留用。譬如她手中的陶铸剑,就是她姑姑白浅当年为自个儿的兵藏之礼造出的 杰作。
凤九自从领了她姑姑的仙职,继位为东荒之君,两百年来一半时光花在进学上 ,另一半时光就花在锻造这件神兵上头。她锻的亦是一柄剑,因制剑之材取于大 荒中的合虚山,因而给此剑命的名号是合虚剑。
她姑姑的婚宴前几日,其实合虚剑已经铸成,但装剑以做兵藏之用的剑匣子却 还不晓得在哪朵浮云后头。她从前想的是反正时日尚早,待姑姑的婚宴后再在九 重天玩耍一两个月也不见得会误什么事。
哪知后头她竟掉进了梵音谷,哪知她还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若行礼日那天她将一把裸剑呈在八荒眼前,她爷爷白止帝君非将她一身狐狸皮 剥了不可。凤九悲叹地望了一回苍天,她此前的那个精细打算无须做了,造剑匣 子方才是此时命中的大事。十五天,十五天。权且拼一拼罢。
凤九唉声叹气地途经一十三天的芬陀利池,巧遇连宋君,二人偕走,连宋君瞧 凤九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关怀了一二。凤九在连宋君一番关怀下,十分感动 ,身上此时背着一个什么样的大债也就照实说了。连宋君摇着扇子笑道:“你家中 不是还储着一个帝君?东华造剑匣的水平可谓一流,他来做这个定能在一两日内 完工,此种要紧时刻你将他供在那里不拿来用一用岂不暴殄天物?”调笑道“你温 存他几句他就帮你做了,何须你在此长吁短叹?”
凤九此时有一半神志放在剑匣该选什么材质,做个什么式样上头,听及连宋君 此言,含糊道:“我自己的事其实还是该我自己来做,这个事交给帝君自然万无一 失,但什么事情都靠着帝君就忒不上进了,再说帝君他也不想我长成一个只靠他 的废物。这个事顶多帮我筹划筹划制剑匣的进度,别的大约也不会多伸手帮我。”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眼睛放光道,“不然三殿下同我打个赌看帝君会不会主动代 劳我,若我赢了,三殿下将上回给成玉元君做短剑所剩的世间至为珍贵的雩琈玉 赠我,若三殿下赢了,我拿芬陀利池的肥鱼做半月糖醋鱼献给三殿下。”
方此时二人正踏入宫门,连宋君收起扇子笑道:“赌注虽是得宜相当,但思及你 的境况,这个赌局还是我赢了的好。”扇子一点又道,“唔,我赢了其实也不算好 ,若吃了你的糖醋鱼,依东华的妒性,他非让我吐出来不可。”
凤九道:“三殿下这么说未免托大,再则帝君他也不至于这样罢......”二人一路闲 聊入宫。
然连宋君近日情场虽得意,赌运却不佳,帝君听及凤九前去她姑姑处告饶后的 成果,果然当即半空中化出笔墨来为她理了个制剑匣的进度,贴在书房正对着书 桌的一根柱子上头,想了想又在言语间给予了她一些鼓励,别的再没有了。
凤九趁东华出书房门,赶紧朝连宋君拱手,面带喜色小声道:“承三殿下抬爱, 看来今日在下财星入宫,注定要将三殿下的雩琈玉收为囊中物了。”
连宋君亦小声道:“方才看你还满面愁容,此时怎就开怀至此,就为赢了我一个 雩琈玉?”
凤九更小声道:“十五日内制好剑匣已是既定之事,愁也愁不出更多什么,愁一 会儿松一松心情也就罢了,能将三殿下的雩琈玉诓来为我的剑匣增一分光彩却是 意外之喜,怎能不叫人喜笑颜开?”
外头东华已支使重霖在一株红叶树下摆开一张棋桌并两个石凳。书房如今有凤 九坐镇,她此时要在书桌前头描剑匣图样,他同连宋在书房下棋未免妨碍她,今 日天色又和暖,在外头下棋吹吹凉风也好。
重霖抱着棋桌换了好几个方向,口中一时道帝君摆在此处对否,一时道帝君摆 在彼处对否,却总是不对。重霖一头大汗。别看重霖仙官一派板正,太晨宫中却 以善解帝君之意着称,享着一个解语花的美名。此时摆个桌子都不能循着帝君的 心意摆好,这让解语花重霖大人感到压力很大。又摆了几个来回,重霖大人行将 崩溃时,方听帝君缓缓道:“唔,这个位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