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的时候,李慕星醒来,见尚香睡得香,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他得赶在陈伯、陈妈起床前回去,却不想仍是惊动了尚香,从床上爬了起来,帮着李慕星穿衣服。
「你多睡儿吧,等过了午我再来找你。」
尚香确实困,便重又躺下,一会儿又坐起来,问道:「怎幺,今天过了午你还来,商号里不忙吗?」
孪慕星道:「下午约了宋兄谈一笔生意,我想带你去,正好谢一谢他这大媒。」
尚香沉默了,想了想才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清楚,只是……宋爷这人心思颇深,你可莫叫他骗了去。」
李慕星失笑道:「他能骗我什幺?」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觉着,他一开始接近我,便是冲着你来的。」
「这倒是,他是拿你做人情送与我。」李慕星系好腰带,在床边坐下,拍拍尚香的手,笑道:「别担心了,我和宋兄,都是商人,在商言商,他对我有心也是正常的事,在商场上,套好了交情,才能做成生意,上和城中的钱庄并不只丰通钱庄一家,我得了官府派差这样天大的好处,他自然要向我讨好,这是两利的事,若是有心害我,于他也没有什幺好处,没有商人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可是他接近我,却是在你接到官府派差之前,难道他还在你之前便知道这事幺?」
李慕星叹了一声,道:「宋家在上和城根基甚厚,丰通钱庄不过是宋家名下的一处产业而已,你不知宋家已故的老太爷曾是御笔亲封的皇商,当年风光一时,与宋家往来者大都是官人,而且来家与京塘官家素有交往,并不曾因宋家老太爷已故而断掉,他消息灵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是了,也许宋兄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到现在我仍糊涂着呢,不知这天大的肥差怎会落到我头上,回头得问一问宋兄。」
尚香听得这话,说得也在理,生意人的一干伎俩,是他摸不透的,李慕星在生意场中打滚多年,倒是明白得很,虽说性子纯良了点,却也未见吃过太大的亏。当下便不再说什幺,目送李慕星离去后,便躺下来补眠。
一觉醒来,却见天色大亮,赶紧梳洗好了,把面容再妆成普通模样,才出了房门,到了前面店堂,麻姑早已来了,开门营业,见尚香这会儿才出来,不满地蹬了一眼,却没有说什幺。
尚香对她笑了笑,道了一句「早」,她硬硬地回了一句「不早,太阳已经晒屁股了」。尚香被她给哽了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柜台里看麻姑调弄香粉。这几日,他一直试着与麻姑相处好,可是也不知为什幺,这姑娘就是没给过他好脸色,尚香迎合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股的好,却在麻姑身上吃了几回鳖,也不知是为什幺,最后只好归结于个性不和。
这几日下来,尚香跟麻姑的关系虽没能进一步,可每天这幺看着麻姑调制香粉,倒也让尚香有所心得,正在手痒间,有几个女客上门,尚香看麻姑与这几位女客倒是讲得来,凑到一起唧唧喳喳了半天,跟麻雀聚会似的,吵得他头晕。想着这便是女人啊,南馆里最能说的小倌也没她们能说,又想起自己以前也曾有过娶妻生子的念头,便不禁额头上冒冷汗,索性坐到角落里自己也调制起香粉来,这一入神,便也不觉得耳边吵了。
不知隔了多少时候,几两银子扔在他面前,一抬眼,却是麻姑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只说了一句「记帐」,便转身进了柜台。
呵,原来是生意做成了,开张几日,这是笫六笔生意,这麻姑还真是能干,只是……尚香突然想到,不知麻姑究竟是李慕星找来的,还是宋陵找来的?
过了午,李慕星还真来了,打着要跟尚香谈一谈香粉生意的幌子,当着麻姑的面把尚香带了出去,惹得尚香直笑,道:「笨蛋,借口也不寻个好点的,难不成回头你还真要买上几十、上百盒的胭脂香粉回去。」
李慕星嘿嘿一笑,道:「真买了又如何,回头交给宋兄,还往隐香斋里一放,照样卖。」
「狡猾的商人……」尚香笑骂一句,越来越觉得自己大抵是看走眼了,李慕星哪里老实来,分明也是个滑头。
「无商不奸……无商不奸……」李慕星念叨着,眉梢眼角尽足藏不住的笑。
街上行人众多,李慕星想牵尚香的手,终还是不敢,怕教人看见,尚香倒看出他蠹蠹欲动的心思,暗笑在心,偏就故意离他远远的,有时走着走着便上路中央,李慕星怕来往马车撞了他,便时不时地把他拽回路边上,那手抓上了便不想放开,尚香一板脸,把手抽了出来,李慕星只得呐呐地松了手。过不多吋,尚香又跑到路中央,李慕星不得不再次把他拽回来,反复几回,那手牵得的时候倒比放开的时候多。
两个人这样拉拉扯扯,竟也未引起别人注意,只当他两个是在闹着玩,反倒是他们自己各自沉浸在其不为人知的满足与欢愉中,便恨不得这路走不完才好。直到一声叫唤,打破了他们的快乐。
「慕星!」
竟是阮寡妇,跟那黄九爷走在一处,与他们迎面而来。
「醉娘!」
李慕星赶紧松开尚香的手,冲阮寡妇笑了笑,一转眼又看到跟在阮寡妇身边的男人,可不正是那登徒子,当下便拉下了脸,正要出口教训,却被阮寡归抢先开了口。
「他是黄九爷,以前……」阮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