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杯子洗过没?”
陈放点头:“开水烫过几遍。”
李周曼喝了一口,“太凉。”
陈放接过杯子,倒掉半杯,新加了热水给李周曼。
李周曼喝了一口,“现在正好,记住这个水温。”
陈放笑了,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记住了。”
李周曼捡过床头的手机,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两条信息。她看了眼陈放:“我要回个电话了。”
陈放在另一张床边坐下,安静地看她。
“林海。”
——怎么不接电话?
“不好意思,静音了。”
——静音做什么,每次都这样。算了,你在广东家里还好么?
“他们说话我听不懂,听奶奶对我说也吃力。”
——(笑声)是么,我都忘了,那里说的广东话。
“傻。”
——那里给你吃的应该不错吧。
“嗯啊,广东好吃的多着呢。”
——说说看。
(李周曼心里有些烦,而不能催促他结束谈话。只好心里苦笑,嘴里编谎话。)“瑶柱大粽子、蒸鲈鱼、红烧大肠,八宝饭。”
陈放这般与她对视着,她的眸子间或一闪,看向右边,似乎在回想,声音如此平静。偶尔讲到开心时也会笑。陈放的目光游离开了,望了半刻窗外,重回她身上,宽松巨大的衬衫遮去她身体的曲线,越发显得纤瘦。此时衬衫扣子整齐扣着,内里酒红色胸衣依稀能看见花纹,是蕾丝花边。
“有啊,蔬菜,广东菜。”
——你今天只在外婆家呆着?
“是啊,陪外婆,明天一起去中山市玩。你今天复习得怎样?”
——今天进度还可以,赶得上。
“好。加油。”
——知道了,爱你。
“我也爱你。”李周曼低垂着眼睑,看不出神情。
陈放为李周曼新加了热水,尝一口,递给她:“时间还早。”
陈放把一个枕头竖放叠在床头,自己靠着枕头屈膝而坐,李周曼便靠上另一个。她把头靠在陈放肩上,静默不语。
陈放未动,也未开口。
四周黑暗下来,是李周曼息了灯。
陈放听见身边的人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陈放能想象出那纤弱的脖颈的颤动。他听见她说:“我们聊什么呢?”
陈放不愿让话题停留在烦恼处,便道:“你功课怎么样?”
李周曼闻言笑出声:“好。我功课挺好的。”真是个神奇的开场。李周曼道,“平常你除了工作,还做什么?我是说,有什么消遣。”
“看书,各种书,有时出去逛逛。像老头子一样。”
“真的么?”(笑声),“和我差不多。”
“你平常呆在哪里?”
“图书馆。你有泡图书馆的习惯么?”
“没有。”
“那你平常呢?”
“单位,家里两点一线吧。不出去走的话。”
“真好。”
“好么?”
“好啊。”
“下次我带你。”
“好。平常你会在图书馆里看什么书?”
“一半时间看专业书和闲书。”
“另一半时间呢?”
“想你。”
一时屋子里气氛竟变了点,轻薄而柔软,虽然陈放没有回答,只玩笑般的笑了。
过了不知多久,应该有很久。李周曼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一圈又一圈。
陈放没有反应。
李周曼听他呼吸均匀,大约是睡着了。不死心地低声地说:“睡着了?”
陈放没有反应。
又不死心地极低声地说:“猪?”
李周曼无趣的躺好。
却听:“你在和我说话么?”
李周曼想起自己那一声猪,颇有点心虚,忙到:“不,不是。”
陈放笑道:“自言自语?”
李周曼坐起来掐他脖子。
一时笑闹作一处去。
陈放道:“你想做什么?”
李周曼道:“出去喝酒。”
秋天的夜,厦门的街,明亮的路灯绵延的蝉鸣,两只人影相携进入一家清吧。戴着牛仔帆布帽的女孩背着吉他坐在一角的琴谱边弹唱,唱着王菲的《天空》。
这条街上酒吧有两家,一家热闹喧哗,一家歌声清冽。太吵的地方怎么谈情说爱,李周曼毫不犹豫选了这家,可惜吉他女的歌声她不喜欢。她远远看见酒吧柜里摆着各式各样花哨的外国啤酒,便想试一试。
陈放要了一瓶绿色的科罗娜,一瓶泰国辛哈。李周曼指着其中一瓶道:“这个挺好喝。泰国很流行。”她自己选了一瓶比利时小粉象,一瓶麒麟。
李周曼从侍者手里拿过开瓶器,先开了小粉象,示意陈放开哪瓶,按照指点的开了科罗娜。
店里位子几乎坐满,陈放道:“没想到秋天了,厦门还有这么多人。”
李周曼环视四周,“是啊,印象里厦门只有夏天。”
陈放倒出一杯递给李周曼。李周曼尝过,道:“谢谢。好喝。”随后倒了一杯自己的给他。
大约是歌声萦绕于室的缘故,两人话都不多。李周曼两瓶喝的很快,面上全无醉意,平湖似的清醒,微笑道:“我再去拿一瓶,你要什么?”
陈放道:“帮我也拿一瓶,和你一样的。”
片刻后,李周曼拿来两瓶法国的1664。
陈放说,说些你学校里的事吧。
李周曼笑道,学校里无非是听课写作业,看书泡图书馆,吃饭睡觉。
陈放道,你在学校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