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谷中弟子多有失礼,还望季兄海涵——”游弋再说话时便把季剑修改作了季兄,仿佛在拉近两方关系。在场者数十,但真正知道两人关系早已到达了……某种不可想象的深度的,也就当事的两人罢了。季仲卿自然不会多言,他看着青年停在他面前一步的位置,毫无畏惧地对他弯腰施了一礼,只觉得如鲠在喉,目光一点一点地沉寂下来。
“你想如何?”季仲卿不出剑,只是问道。
“如、何?”游弋佯装疑惑地瞅着他,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在思索。半晌,他轻轻一拍掌,仿佛想到了什么妥当的处理方式,以结束两方的尴尬:“若是让我们谷中弟子就这么放了,当然不妥。但——”
他笑道:
“比起那些除了瞪着眼什么也不会的小孩儿,我更喜欢季兄这样……有气质的道友。不如季兄从了我,我让弟子们把贵宗的小孩儿放了,各自欢喜如何?”
从、了、我?
仿佛有哪家大能天降禁制,将这方天地都被罩在其下,蓦然寂静。
*
鬼谷的弟子们今日受自家谷主要求,由圣子调遣,原本还是有几分不爽的,但也只是沉默。他们本以为自家圣子虽然修为不大靠谱,但确实能打,还应有几分机智,否则地晦宫怎么就能同意如此荒谬的事儿?
谁知!谁知!这位圣子竟然会将谷主大人的色/心继承得如此彻底——方才那语气和“你不做我的男/宠我就肝了你家弟子,选吧。”有什么区别??
他们可是深知季仲卿的厉害的。这般挑衅之下,就算这剑修还有几分顾忌,也该会出手把己方所有人剁了!
他们胆战心惊地紧盯季仲卿的神态,内心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愤感。但季仲卿未曾察觉。
——季仲卿有些懵了。
游弋不依不饶,见自家大师兄并未答应,一皱眉露出个“有些不安”的小表情。他甚至用控诉的目光与对方对视,仿佛季仲卿是个负心汉。
“……贵宗的弟子皮都没蹭破一个。你跟我回谷期内,保证不伤扶摇宗内任何人。”
季仲卿仿佛才回过神来:“……你这般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个?”
游弋理直气壮:“谷里有谷里的需要,我有我自己的需要——季兄别扯呼了,就一句话吧,和不和我走?”
在那日的那一时刻,季仲卿的心情不知怎的就愉悦了起来。他看得出游弋特地强调未曾伤害扶摇宗弟子是说与他听的,他还发觉青年此刻很是紧张。只要有所畏惧,游弋就不会成为真正的“魔”,更何况这种畏惧来源于……两人之间的某种联系。
这是不是意味着某种可能,小师弟还有可能不被魔气之中的戾气侵蚀,回归正途;还有可能,两人重新站在同一侧的崖岸边?
剑修下了某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