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皱了皱眉,他虽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愧疚还是有的。那时候断头崖,寒玉搂着墨岚望着高处指挥的他,苦苦哀求:“放过我们?我保证不会再回来,我会带着他远离朝廷,去你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那时候骑着高头大马,身边簇拥文武百官,纷纷谏言:“皇上,切莫留下后患。”
都说他冷酷果断,可是那一刻他犹豫了,他很少会在大事上感情用事,只有他心里明白顾子轩在他心中地位不亚于皇位。
终究是比皇位低了一点点,他闭上眼,抬起手放下。
御林军拉开满弓,他听见箭雨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哮鸣音,他听见有人大声呼喊“糟糕,他们跳了”,他感觉到人群的骚乱,可是他没有睁开眼,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得知顾子轩活着,他欣喜若狂,失而复得让他不知所措。他知道那人倔强,所以他用权势压住,用那人重视的人威胁,目的只有一个,他要那人心甘情愿再一次臣服在他身下,不论身心,只能是他一人的。
寒玉瞪着他,双眼泛红,他突然就软了心,搂住了寒玉,低声道:“子轩,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12
12
四个衙役困难的把高元山抬出牢房,抬进了一间卧房里,老大夫纵使见多识广,也是不停的倒吸凉气。
可想傻大个那几日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地牢环境污秽,伤口很多已经感染,发出阵阵恶臭。
“大夫,怎样?”寒玉用棉布润了水,为高元山擦拭汗水,紧张的看着眉头紧锁的老大夫。
老头沉默不语,手上不停,缝合包扎换药,一系列处理完毕,才叹了口气,道:“死不了,不过也就半条命了。”
寒玉靠着椅子扶手,困难的往前探出身子,伸手把高元山的乱发顺到脑后,几日未洗,都有些臭了。
叶魏耸鼻子退后两步,差点被那味熏的吐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寒玉的背影,整个人歪歪倒倒靠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张脸几乎快贴着高元山那张污秽的脸上,看着都觉得有种呕吐的冲动。
寒玉趴在高元山耳旁,轻声问:“元山,好点了吗?”
高元山半张脸都被绷带遮住,右眼眼珠子没了,他要侧着头才能看见寒玉。
“你病了吗……脸色好差……”他想抬手摸一摸寒玉的脸,抬起一些又落了回去。
寒玉忍着泪,笑了笑道:“挺好的……”他指尖触摸绕在右眼的绷带,几度落下泪来,他不是爱哭之人,实在是切肤之痛,心若刀绞。
高元山费力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不疼……”
叶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寒玉,这哪里是他认识的那个墨竹公子?记忆中的墨竹公子高贵,冷漠,孤傲。衣锦华贵的公子从来都是睥睨俯视,高元山这样的人,若是以前,入他眼中就如一只脏老鼠一般。他真的无法接受高贵的国安候会和一个低贱的猎户如此亲密。
这让国安候成了一个笑话,连带着皇帝也成了笑话中的大笑话。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比不上一只臭虫?叶魏觉得皇上脾气似乎前所未有的好,换做以前,高元山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寒玉让下人打了一盆热水,帮高元山擦拭。高元山脑袋枕着床沿躺在床上,寒玉将他搅在一起的乱发浸入盆中,抹上皂角,轻轻揉着。
“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洗澡洗头,洗我的脏衣服脏裤子,谢谢你。”他将头发一点点解开,学着平日里元山做的那样。“我从小被人伺候,从未瞧过下人一眼,理所应当觉得自己生来便是人上人。我爹娘疼我,我姐宠我,我十六岁就被先帝封为侯爵,出门都是前呼后拥,哪里受过什么罪。”
高元山抬起独眼看他,张了张嘴。
寒玉又道:“别说……听我说……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你对我的好……我记着心里……可是……”头发揉出来些泡沫,寒玉微笑着吹起泡泡,变大,爆裂。“你我终将不是一路人……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生活……”
高元山满头皂角,猛的坐起来,伤口被牵动,疼的龇牙咧嘴。
“什么意思……”他看着寒玉委屈的问。
寒玉扶着腰,调整了坐姿,朝他招手:“乖,躺着,洗完头再说。”
高元山便又老实的趴在床上,面朝下,水一点点洗净泡沫,他瓮声瓮气道:“我喜欢你……寒玉……你别离开我……”
寒玉用毛巾给他擦干头发,大傻个蜷在床上委屈的说:“我们一起四年了……我知道你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若是……早就离我而去……怎会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寒玉……我不怕死……但是……我怕你骗我……骗我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承受委屈……”
寒玉困难的咽下心头血,勉强笑了笑:“嗯,就当我骗你,总之,就这样吧,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寒玉心里有你,记着了……可是顾子轩是瞧不上你的……你怎么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