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酒啊,后劲儿可真足。
“他他他,他是不是喝了蔷薇娘子酿的酒?”
陆忘川拦在红婆身前,对段重殊道:“别闹”然后问她:“街道上的酒肆?那个老板娘吗?什么来路”
“小先生有所不知啊,她可不是什么酒肆老板娘”
据红婆而言,那个女子不是人,而是一朵蔷薇花的精魂化体,算是个颇有修为的花妖.
许久许久以前这座村镇里有间寺庙,寺庙的住持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得道高僧,这花妖就是高僧栽在他禅房窗户下的一株蔷薇花,花妖因日夜受佛音灌耳,修出精魂幻化成人,为了报答他的教诲之恩,便常伴在高僧身旁与他为伴,白日里抄经煮茶,夜晚红袖添香,两人相敬如宾,相得甚欢。
日转星移冬去春来数个年头过后,花妖竟对高僧心生私情,并以痴情相托,真心以付,然而他是得到高层,红尘爱欲早已四大皆空,于是便驱赶她离开寺庙,花妖却痴心流连,做了一件世间痴情女子貌似都会做的事,以□□之,破其修为。
她用自己的原身蔷薇花酿了一壶酒,自毁本身后又将精血滴入酒中,只要他喝了这酒,她元神就会在他体内见肉生根,饮血生长,两人融为一体,他又怎么赶得走她呢?
然而她的心思却被他识破,高僧再不顾及往日情分,怒不可遏的将禅房窗户下的一株蔷薇花连根拔除,打散她的百年修为,元神钉入一株干枯垂死的桃树中。
一位痴心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情这一字是最害人的,总是摆在人人都唾手可得,却又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得到了,一生欢喜,得不到,遗恨终生。
花妖携带着她无法忘却的怨恨在桃树中修炼百年,百年后高僧早已不知去向,或许以修成正果的也未可知,而她百年后再次为人却是再也无人度化,修入魔道。
桃花镇中数百人口死在她手中,她怨恨鲜花繁茂,怨恨红颜绿女,便教原本桃林繁茂宛如仙境的桃花镇一夜之间万树枯死,风华衰败,施落一场毒雾。
她为自己昔日骗高僧喝下的酒取了一个绮丽的名字,桃花劫,但凡心有桃花者,饮之成劫,又叫做吊凡心,高僧喝了都被勾吊凡心,可见是人间独一无二的催情剂。
她便守在如今的迷雾城中,等候每一位过往的行人,劝他们喝下一酒,心无杂念的能够活着走出去,而中了这桃花劫的,则会迷失在毒雾中,直至被毒雾吸干血肉精魂,枯槁而死。
段重殊会中这场桃花劫,陆忘川并不意外,虽然他的凡心早已被割舍了,但他却有心魔。
萧君子也曾说过:“你若没有心魔,那你的天魔子从何而来?!”
☆、巫山云雨夜【三】
心魔这东西,比凡心更要命,凡心只是关乎爱欲,而心魔则是由执念魔化而生,死生相随,无法割舍,是无关风花雪月的爱恨交织,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
谁也说不清心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姑且将它粗略的比作——yù_wàng。
在yù_wàng面前,庄生变蝴蝶,红颜化白骨,任谁都无可遁形。
段重殊此时虽依然气势万钧,但却有些色厉内茬,折扇还未甩开就从手中滑落,脚下紊乱踉踉跄跄。
陆忘川架住他的胳膊,反倒气定神闲的问红婆:“这传说倒是神乎其神,你是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吗?”
“就是这么说呀,那酒的别名叫做吊凡心,纵你只有一分心魔,也给你勾出十分来,害人的呦——那婆娘就是专为毁坏修道中人修为的”
心魔?
陆忘川回头看向他,只见他还醉着,却双眉紧皱满头大汗,似乎在极力压制体内作祟的某种力量。
“会走火入魔吗?或者......爆体而亡?”
“不知不知,我看这位先生内力深厚非比寻常,大概只是让他受困内府,无法进阶吧”
“我怎么没事?”
“嗨,那就是你心思磊落,没有什么念想积压成魔性呗,这是好事”
也就是说他薄情寡义,没心没肺呗。
陆忘川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很是冷静的沉默了一会儿,无非是在思考他的心魔是什么。
然而这简直是太好猜了,除了聂华阴还有什么。
想不承认都不行,他咬了咬牙忽然有把倒在他身上这人一把推开的冲动,然而只是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