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窥探形势的夏清涵,此时正紧跟其后。
只见这位青城公子带人马刚砸完药铺,唐门就带救兵来围剿了,两派见面先一番对骂,骂不过了就开始动手,夏清涵在一旁看的脑袋昏涨,这两方交手刚过一炷香,斗殴的数十人身形忽一软,竟然如软脚虾似的倒了一地,哼哼唧唧的□□起来。还有两方力气的,叫骂着对方卑鄙无耻竟然用了‘骨烟’另一方也气急败坏的叫骂起血口喷人、颠倒黑白!互相叫骂对方了好一阵,才迟钝的察觉不对。
夏清涵离得远,加上夜里昏暗,不明就里,只见一片瘫软中,一裹着斗篷的人影突兀站起,一剑穿喉要了青城公子的性命,然后站在唐门弟子跟前,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片人跪倒着向她磕头叩首,手也不闲着的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挠。那人衣袍宽大,掩住了身形,夏清涵心中一凛,虽不能立时认出那身形,但猜到这人八成就是晏冉。
再见到那人自腰间抽出一弯薄刀来折辱唐门弟子,那架势动作说不出的熟稔,八成即刻便升到了十成。
正迟疑是否立即上前相认时,唐门弟子却个个挨不住的开始鬼哭狼吼,个个身形扭曲,竟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那声音凄厉,听的夏清涵心下不忍,再加上本就不愿意晏冉再造杀孽,干脆也不再多想,足尖在灌木上一点,飞掠过去,“咣”的一声挡住了那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蒙面披斗篷的人定定望着夏清涵,看不出喜怒,夏清涵唇瓣蠕动,开口欲要唤她姓名,那人却不许,忽一纵身要杀旁人,夏清涵去救,谁料那人用的却是虚招,中途猛然一变,纵身便往别处跃去。竟然是立时就变换了目的,要脱身而去。
夏清涵如何肯让她再走?立时追赶,鬼门轻功确有独到之处,身形诡异飘忽,纵然夏清涵内力远远高过晏冉,此刻也追不上她,眼看着人越来越远,不由心焦烦躁,她修习功法需清心静气,此刻情绪起伏,顿感胸口浊焖。
一顿之息,眼前人便失了踪迹。
想着那人势必在不远处,心绪稍平,提气沿着消失路径追去,前方突然传来刀剑声,夏清涵心下一悬,提剑跃去,果见罩着斗篷的人被数人围困,险象环生,便想也不想的杀入包围圈,将人回护在身后。
见着夏清涵纵身进来,那人身形顿时僵住,忽然持刀向毫无防备的夏清涵背心砍下,背后刀气凌冽,夏清涵吃了一惊,想要避开,却还是叫那柳叶刀割去一片衣角。彼此间也借此拉开距离。
周遭围攻的人见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也有些难辨敌友,他们多次上了这妖女的当,不敢贸然出手,只踌躇谨慎的包围住。那人见有机可乘,立时取了左侧最近的二人性命,打开缺口,抽身欲要离去。眼见得手之际,一道灰影却倏忽而至,当胸一剑。那人内力深厚的可怖,虽非正面迎击,但见手中的柳叶刀嗡鸣,还是震得她胸骨大痛,肺脏翻覆,哇的吐出大口鲜血,被逼回圈中。
夏清涵见状,忙伸手托了一把,掌中腰肢芊芊,确是清瘦了许多。夏清涵渡气给她护住心脉,匆忙探查过她没有大碍后,心下稍安,见方才出手的灰衣人身形招势具是熟识,顿时知晓来人身份。暂也顾不上晏冉,趁着包围圈还没补齐,足下一点,脱离困境,直奔灰影而去。
灰影似早知晓,一动不动任她寻来。立定一看,果然是当今九派盟主,余易醉。
夏清涵良久无语,眸光黯然,眼角瞥了一眼尚处在困境的晏冉,轻轻摇头道:“这些人可是自洞庭之后,便一直跟着我?”
余易醉并不否认,面无悲喜,随着夏清涵的动作也将目光投到那团刀光剑影中,声音是一贯的缓和沉厚:“你救不了她,即使是我,也救不了她,鬼门欲孽——今日必死之。”
“为何不行?”夏清涵道,声音亦少见的冷冽,言行举止已是昭然若揭的此番必要强带人走。
余易醉复把目光转向夏清涵,微微一笑,似在瞧一个懵懂稚子般摇摇头:“你此番自可带她脱困,可自此后的百次、千次呢?可知九大门派中,八大门派都容不下她——一个鬼门余孽,三月内便造杀孽无数,搅弄的江湖武林怨声道哉,若这样都还能留她活路,那这天下和武林正统,怕是真乱了……我早前便与你说过了,莫说她此番心怀怨恨,决计不肯罢手,便是真的洗心革面了,这中原武林,也没有‘南蛮’和‘外道’的立足之地——纵你生出三头六臂来,又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次次护她周全?”
余易醉抚了抚腰间的铁啸,神色缓和的淡声说:“我不杀她,天下人自会杀她。”
夏清涵没说话,垂着眼帘思量着什么,片刻后突兀回了一句:“若她‘死’了呢?”
“你是铁了心的要救她啊……”余易醉终于叹了口气,深深望了夏清涵一眼,声音虽还和煦,但字尾却带上了一丝警醒之意与凛然杀意:“‘血债血偿’,她自说与正道不死不休,你又如何能保证她‘死’的彻彻底底,再不涉足武林,意图复仇?!”
“我自有办法,”夏清涵抬眼静静与余易醉对视,语调平整的没有半分起伏道:“会给盟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只那藏在袍袖下捉剑的手,似持千斤重,微不可见的微微颤抖。
话音刚落,也不待余易醉答复,夏清涵便飞掠向晏冉方向,如林鸟投网一般,欲要重新钻回那个围困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