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檐牙高啄,庭院深深,是谢府。
碧水流波,九曲回廊,女子迤逦而行,湖心有亭,亭中男子腰挂长剑,唇边横一管古朴竹笛,音符流转,如珠落玉盘,男子听得脚步声,转过身来,唇角一弯,眼中笑意流淌,剑眉飞扬,“书妹……”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开口,唤道:“凌远--”
额上的那只手,明显颤了颤,有人长长叹息,叹息声轻轻,但落在耳畔,却沉如磐石。
最终,那只手拿走,床头那人起身出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人端了凉水进来,不停用巾帕给她冰敷额头,还有好几次,有人轻柔抬起她的头给她喂药。
额头上的巾帕凉凉的,很舒服。她闭着眼睛,神志渐渐安宁,陷入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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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在下,东宫太子萧越寝殿里烛光昏暗,太子着一身玄色常服站在窗前,长发披散在肩上,微湿,似乎刚刚洗过,还没有干。夜风吹进来,带着粘滞的水汽,吹的帷幔翻卷。雨丝斜飘入殿,窗前地上已有一小摊积水。
郑弘躬身走到太子身后,低声恭敬道:“殿下,已经子时末刻了,今日雨大,殿下早些歇息吧。您回来之前,王良娣那里,已经遣人过来四趟了,您今晚可还去那边安歇?”
太子仍是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道:“不去了!你先下去。”
“是!”郑弘垂手退下。
不多时,郑弘又进来了,“殿下,”
“今晚不去!叫她别打发人过来了!”太子沉沉说道,话里带着怒气。
郑弘一惊,小心翼翼回道:“不是王良娣,是留在太子妃那边的何成,说太子妃烧已经退了,听明川姑娘说睡得安稳了他才回来。”
“退下吧,叫他们进来,伺候孤就寝。”
“是!”郑弘擦擦额头上的汗,忙不迭退了下去,心中暗暗思忖,主子今日是怎么了?看来以后遇着太子妃的事情,可得小心伺候着。
第二日清晨,谢素书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语声吵醒,漫长沉睡后的大脑,疼痛已消,思路分外清晰。
睁开眼,见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淡淡光影映在屏风帷幔上,柔和而宁静。寝殿门早已由今日轮值的宫人们打开,夜雨过后清新的空气充溢满室,微凉清爽。
她动了动,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见明川趴在床边,正睡得黑甜,脚边小凳上,放着只盛满清水的铜盆。
明川这丫头,什么都没得亲力亲为!她无奈的摇头,脸上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嘴角刚刚弯出一弯弧线,她突然惊悚的意识到自己心里对明川的熟悉信赖,以及视同姐妹的亲近感,想起昨夜那些记忆的片段,是淤血散开,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都复苏了吗?谢素书靠坐在床头,陷入这个时代谢素书本尊的记忆中,可惜都是一些片段,她拼凑一番,整理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她本是谢府嫡长女,但被继母养得胆小害羞,在府中常年闭门不出,日日在绣楼中跟着先生看书绣花,却总是被继母的女儿--才貌双绝的谢府二小姐谢素瑶欺负的偷偷哭鼻子。
女先生换了好几个,她粗浅学了些女工,抚琴,看书,习字,却没人教她如何主持府中中馈,对于如何做好当家夫人,她是一点都不知晓。
太子病重,皇帝指婚冲喜,谢素书一介深闺弱女,只能顺从的嫁了过来,可恨那谢素瑶在她大嫁当日,去她房中羞辱她一番,说了好些难听的话,谢素书憋了一肚子的气,又被大婚当日的繁琐礼节折腾的有些吃不消,才有了后面推拒太子等一系列的事情。
想到这些拼凑出来的“往事”,谢素书叹口气,谢夫人下手真是狠毒,将她养的那副性子,又没有什么心机,往宫里女人堆一送,那还不是只有被人整治的份?如今“她”这般容易便丢了性命,也是幸运,不然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可恨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少不得要打起精神应付,如原主那般任性拒绝太子的事情是做不得了,还得好好修补与太子的关系。
她看看趴在床头睡得正香的明川,想起昨夜小丫头对自己细心的照顾,心中某处软了软,接下来的路虽然艰险,但好在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够信任,否则,还真是寂寞呀!
“明川!”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
“唔,小姐。”明川揉着眼睛抬起头,还没彻底清醒,有些迷糊,迷糊了几秒,她突然清醒过来,“啊!小姐,你醒了!今日可觉得好些?”
“今日大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换别的宫女来轮值侍候就好。”
明川打量自家小姐,见她双眼清亮有神,不复之前的暗沉,脸上红润若有光,确实是大好的样子,瞧着比以往还要精神许多,心下欢喜,忙欢天喜地的去安排人伺候。
其他宫女内侍见主子大好,也是高兴,一时间,太子妃寝殿里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
哎,太子温柔叹息一声。
孤就这么没魅力?坐你旁边,你梦里还要叫着别的男人?
☆、再遇太子
谢素书躺的时间太久,觉得浑身难受,让宫女伺候着她梳洗妆扮,想收拾清爽后出去散散步。有宫女训练有素的给她换了衣裳退下,另有宫女扶她在铜镜前坐下,帮她挽发装扮。
这段时间,她的眼睛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变成何等模样。这是她第一次坐在镜子前面,镜中美人,鹅蛋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