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伦一时答不上来。
崔然自顾自一笑,继续摆弄遥控,等顾伦吹干头发,发现太子爷已经在沙发上睡熟。
进门就脱去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背心,胳膊上的肉比前些日子结实了一些,估计自己做健身去了,太子爷一事无成,但颇为注重形体魅力,有些臭美。顾伦开了空调,找来毯子给他盖上,熟睡中,崔然抿着嘴一歪头,像地铁上打盹的乘客,频频点头。顾伦索性扶着他的身子慢慢靠上沙发一头的抱枕,再给他脱去拖鞋,将两腿也放上沙发,重新掖好毯子,转身走了两步,听见呓语,英、粤、国语混杂的粗话,不堪入耳。顾伦充耳不闻,眉头也不皱一下,转身回来,弯下`身子,将他额前刘海慢慢捋顺,食指划过他眉心,状若无意,轻轻一点,抽回手,转身上楼。
崔然听闻脚步声渐远,缓缓张开眼,摸了摸额头,一刻钟后,又渐渐入睡。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醒。
崔然用手挡住眼睛,逐渐适应,才慢慢挪开手,就见客厅吊灯开关处立着一个女人,临近四十的模样,妆容很浓,依然遮盖不住糟糕的皮肤,一双阴冷的单眼皮,眼廓绷得老大,似乎受到了惊吓。崔然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处,第一反应是,难道烂醉中跟哪位小靓女回了家,现在是被家长抓包?
“你是谁?顾伦呢?”女人满面防备。
原来如此,还在顾伦住处。
崔然笑笑,指了指楼上。女人急匆匆上去了,楼梯板被踩得啪啪响。崔然掀开毯子坐起来,看墙上挂钟,已经晚上八点。腹中空牢牢的,茶几上也没有事物,果盘是纯粹摆设。起身去厨房翻冰箱,还是什么也没有。是他没想周全,顾伦半个月不在,家里肯定没有食物,回来路上应该顺便去买。
翻出手机,正欲订餐,听见楼上传来女人烦躁的骂声。
“经纪人都不管的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是个男人!”
之后声音又小了,听不清,随后又渐强,忽强忽弱的,崔然无心再听,收起手机,出了门。
在附近打包了海鲜套餐回来,正停车,接到顾伦的电话。
“回去了?”
“给你买吃的。”崔然笑道,“就上来,给我开门。”
顾伦穿着睡袍在客厅等他,门半敞,电视里在播一部黑白老电影。
崔然将门关好,把吃的在茶几上排开,瞟一眼电视,侃道:“这么怀旧?”
顾伦道:“大师的电影,教学用。”
崔然一愣,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想做导演。”
顾伦道:“刚才是家姐,如果对你讲了什么,我赔不是。”
崔然摆摆手,给他递来一双筷子,催促快吃。
再见顾氏,没有相隔太久。
老于做东,去给他一位江湖上的朋友撑场子。一家新开业的酒吧,装潢华贵,不闹不吵,驻唱的也是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老板亲自招待,引他们去最大一间包厢,酒水充足,美女相候。包厢外灯光太暗,互相看不清脸,一进包厢,彩光亮一些,就看清了老板身边的女人。
那人似乎也认出了他,两人视线相撞,顿住。
崔然先笑起来,朝她递过手去:“顾女士。”
顿时,江凯维几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崔然居然还与这样年老色衰的女人有交情,要知道,凡艺业务上的往来,他是一律不过问的,通讯录中都是损友与美人。
顾氏因此也长了颜面,老板立即向她介绍在场各位,也向众人介绍,顾氏是新雇的前台经理,没有提她与顾伦的关系,不知道是觉得不必提,还是真不知晓。
于是,顾氏对崔然颇为殷勤,崔然出门接电话,她还亲自过来为那天的事赔礼道歉,与先前态度反差之大,就是崔然也不由咋舌。
之后一次见到顾伦,就道:“不太喜欢你家姐。”
这副小孩子语气,把正看剧本的顾伦逗笑了。
“如果是那天的事,我再替她赔一次不是。”
崔然脸上是忽如其来的烦躁:“我有那么小气?”
顾伦不接话了。
崔然深吸一口气,将咖啡喝完,道:“她有你住处的钥匙,还能通过保安室。”
顾伦道:“钥匙在我母亲那里,她听说我当天回来,借钥匙来看我。”
崔然道:“那天向你发火,因为你的身份不能和男人传绯闻,我在酒吧又碰见她,她向我致歉,托我多照顾你,话是这么讲,但我还指望顾老师照顾呢,对不对?”
句句不客气,还是在一起以来,头一次这么对顾伦说话。
顾伦脸上不见喜怒,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父亲早逝,母亲年轻多病,家里全靠顾菲,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供我读书,没有放弃我。”
崔然将要说什么,又听顾伦道:“她文化水平不高,当年吃够苦头,现在倚靠我,做自己欢喜的工作,我偿还,也没有什么不对。”
崔然一怔,果然,顾氏并不是来看望弟弟。
她三个月的薪酬,才够支付她手肘上那只提包。其实不该讨厌顾氏,她和他的处境,倒有几分相似,只要崔仲敏供他玩乐,钱财取之何处,他并不在意。
第7章
能见到崔然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过两人历来聚少离多,现在又将近年关,并不奇怪,稍有特殊的是,礼物也在渐渐削减。顾伦又去过崔然常驻的居所一次,之前为他特地请来的江浙菜厨子已经被辞退,换回崔然喜欢的法菜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