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第二日晌午时分,仵作差遣小徒弟告知白祈:“验尸还需些时辰,切莫着急,切莫催老头儿。老头儿我就怕催,一催,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县衙上下有谁不知仵作老头儿的毛病?急归急,当真催不得、白祈比谁都要急切,细问小徒弟所谓的“需些时辰”到底是多久?小徒弟苦哈哈地说:“白捕头,十七具尸首啊。”
“怎会是十七具”
“非也非也。”小徒弟说起来还有些后怕,,昨夜你走后,在井中又找到一具。是吴家的一个下人,同样是被割了喉颈。
“大人可知晓?”
“师傅并没有禀告大人呢。”小徒弟说。“师傅说,十七具尸首都验过,再与大人说个仔细。”
白祈也想问个仔细,偏偏有人来找他,说是南岭府那位邹子恒——邹大侠到了。白祈打了个愣,才想起邹子恒与吴沈乃至交,便是跟自己也有过数面之缘。他此番前来,定是为了吴家的灭门惨案。
刚走到客厅前,便听到洛大人爽朗的笑声。祈心中纳闷,一向不喜欢江湖人士的洛大人怎么亲自招呼了邹子恒?
正与洛大人相谈甚欢的邹子恒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顿时双眼一亮:“白兄!”
白祈见了谁都是一个模样,不喜不厌的。虽说邹子恒远道而来,礼数却是不能乱了。白祈先对洛大人行了礼、问了好,才转回头来,对邹子恒说:“邹兄,别来无恙。”
“有劳白兄挂念,邹某不请自来,叨扰了。”目光流转,邹子恒眼神暗淡,神色悲怜,“邹某前来,是为了吴兄家中的案子。”
“邹兄何时得到的消息?”白祈问道。
邹子恒说:“我本就在不远的云谷镇。今日一早,便听说了吴兄家中遭逢巨变。快马赶到驼峰县,先行见过了洛大人。”
白祈歪歪头。若是熟悉他的人见他这般,便会知道,白捕头心里有疑惑了。他的眼睛澄亮,看着邹子恒,问道:“邹兄到临镇有何事?”
“家兄在云谷镇做生意,不慎染了重疾。我去接家兄。”
合情合理的缘由,白祈自然要多安慰邹子恒几句。邹子恒只说:“家父找了好的大夫,家兄病情虽重,却无性命之忧。”话到此,邹子恒神色一暗,道:“听闻已经有了眉目,可真是那吴柏桦所为”
“尚未确定。”白祈说,“虽然我亲眼所见吴柏桦欲加害娃娃,却不曾见他纵火行凶。这凶手的罪名,还需详细查问。
他的谨慎众人皆知。邹子恒虽有些失落,却胜在信任白祈。他说:“若白兄不弃,邹某愿为吴兄一家惨案尽绵薄之力。”
余光一瞟,白祈瞧见洛大人对着自己使劲摆手,似示意:哎哟,快打发了他吧。
还没等白祈想好婉拒的理由,邹子恒说:“邹某已广发江湖英雄帖,请江湖朋友帮忙,寻找吴柏桦。邹某信得过白兄,姑且不认定他是真凶。但吴柏桦定然知道一二,找到他可查出不少事情。”
瞧见洛大人对着自己使劲点头,示意:快答应他!这等不花银子白来的劳力.何处去找?
白祈在心中叹息,他家大人……
“那就有劳邹兄了。”白祈道。
邹子恒坦然一笑,道:“只要能为吴兄一家十七口讨个公道,邹某定将竭尽全力。”
闻言,最喜的自然是洛大人。一高兴,周公便来唤他。白祈知道洛大人嗜睡,必然是要回去再小憩一会儿,当下恭送大人回房。
待这些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他才回到邹子恒身边。
邹子恒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位洛大人怎么还是如此使唤你?吴家灭门惨案,居然不开堂审案,反倒让白兄劳公费力。如此下去对白兄不公。”
洛大人过于依赖白抓整个驼峰县……不!整个南岭州的人都知道。无奈,谁让白祈太能干,而洛大人太无能呢?总之,这是一件人人都知道的,秘而不宣的事实。
可邹子恒将此番不中听的话摆在桌面上说,白祈便有些不悦。殊不知,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
见白祈还是闷不吭声的模样,邹子恒继而叹了一声,道:“看来,邹某想拉拢白兄一事也是无望了。”
拉拢……
白祈木讷的脸上一片惊讶之色。邹子恒连连解释:“玩笑而已白兄怎还当真白祈有些气恼。邹子恒则是连声苦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白兄莫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的话未说完,白祈断然拒绝道:“白某愧不敢当。只是,我入庙堂那日便发过誓,此生追随大人,不作他想。如此,只能辜负了邹兄的好意。”
“你啊……”邹子恒摇摇头道,“罢了,还是吴兄家中的事紧要。”
这是自然,白祈无心与他周旋,所有心思都在灭门惨案上。
而此时,洛大人并未回到自己的卧房,而是偷偷摸摸去了牢房。
连嶸正躺在干草床上。嘴里咬着一根草,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听到动静,昂首一瞧……
“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连嵘也不起身,斜睨着洛大人,真真是狂妄至极。
大人眯眯着小豆眼,细看连嵘那张脸。上看看,下看看,看到最后,脸色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这是要我的命啊!”
“此言差矣,大人。”连嵘笑着起身,懒散地依靠在墙上,“大人在此地与世无争十几载,不都是平安无事吗?只是不知大人厌倦了无风无浪的日子,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来?”
洛大人欲